秦锦书已经用上一世付出惨痛的代价，探知了残酷的真相了。
顾知舟又看了她两眼，更觉得有点奇怪。
秦锦书的情绪是做不得假的。
她好像是真的经历过一遭一样，也怪不得会这么痛恨静安侯府。
“我与静安侯府绝不会善罢甘休，也许以后为了达成目的，我会做得更出格，甚至——可能还会影响到阿兄。”
秦锦书的目光含着歉疚，自己真是把顾知舟扯进是非里来了。
“我既是你的阿兄，又怎么会计较这些，我只不希望你伤害自己。”
顾知舟口吻泠然，“何况我本来就身在是非中，还怕多一个小小的静安侯府吗？”
他正欲多说几句，门外通传消息进来，“庄太医到了。”
顾知舟便让庄太医仙先来瞧瞧秦锦书的伤处。
庄太医拎着小药箱进来，先是见过顾知舟，道一声得罪之后，很是利落地仔细查看了秦锦书的脸。
然后他恭谨道：“脸上的伤并无大碍，饮食上稍稍忌口，平日的茶换成消肿的汤水就好。”
说着，庄太医又从小药箱里取出一只淡青色的瓷面小钵，“这是宫中秘制‘玉露膏’，用了便不会留疤，也能使肌
肤更好。”
秦锦书大.大地吃了一惊。
不为别的，只为这玉露膏，从来都专供公主和娘娘们的，别的人想要拿到是极其不容易。
而她能轻松拿到，因为什么，不言而喻。
秦锦书紧紧地攥住了这只小小的膏药，一时间心情无比复杂。
送走庄太医，翠玉拧开瓷钵，一阵独特的药草清香扑鼻而来，用玉挑子沾上一点抹在了秦锦书的伤处。
药膏是清清凉凉的，几乎是瞬间缓解了灼热的阵痛。
顾知舟在旁盯了一会儿，忽然说：“这里有我在，你下去歇着吧。”
翠玉闻言怔住，只能去看秦锦书的意思。
毕竟翠玉要是走，擦药的功夫不就得落在顾知舟身上了？
这个动作，多少有点暧昧的。
秦锦书微微思量，随机安抚地拍拍翠玉的胳膊，温声道：“那你就先去歇着好了。”
翠玉这才将药钵和挑子一并交给男人，转头离开了小厅。
顾知舟自然而然站在秦锦书跟前。
他的身形很高大，从头顶投下来的阴影能将女子完全笼罩在其中，似乎有着极强的压迫感。
可顾知舟却认真地挑起药膏，轻轻地在皮肤上徐徐地、均匀地铺开。
秦锦书忍不住扬起眼睫，入目的就是他锋利的下颌，此刻大概是光晕有点模糊，那些弧线又变得有点温柔的柔软。
她的睫毛颤了颤。
面上飞红，耳后也有点热热的。
“好了。”顾知舟倒腾完，直起身子，“勤快涂几次，应该就能完全恢复了。”
秦锦书抿抿唇，“是……谢谢阿兄。”
她把话题拐开，“庄太医进来之前，阿兄想说什么？”
顾知舟本只是想顺口安慰，没想到秦锦书还记得，好在那些事情也没什么不能提的，于是他道：“就是想起来，从前流放路上的事情了。”
顾知舟回忆的口吻是淡淡的。
但这后面，凝结着数不清的血色。
秦锦书也没想到会是流放的事情，她无意揭开顾知舟的伤疤，下意识地就要阻拦，“那还是不用……”
顾知舟却道：“没什么不能提的。”
当年，顾家一朝获罪。
家族中成年的男子纷纷被斩杀，没成年的就随女眷一同流放边境锡州。
锡州是极度贫瘠之地，位于王朝最西边，一路上更是艰难险阻。
顾知舟都想不起来，到底有多少人在路上就死去。
或是饿死，或是累死。
亦或者
就是押送的士兵看不惯，被扔进路途中河流里淹死的，也不在少数。
反正到时候，只需要报上一句轻飘飘的病死，又有谁会去追究一群罪臣家眷到底是怎么没的？
那是顾知舟第一次认知到权力的可怕之处。
押送的士兵，不过只能在他们面前趾高气昂，却把这一丁点权力运用到了“极致”。
“男子还好些，最多吃点皮肉苦头，女子却是极容易被侮辱，随后自我了断寻死的。”
顾知舟说到这里，神色终于有波动。
顾家的女眷，自然也不能幸免。
可是谁都无能为力。
出头是死，不出头也是死。
秦锦书听得不是滋味，眨眨酸涩的眼睛，“后来呢？”
后来？
顾知舟用一种平静的口吻说出了口，“我当时年纪还小，没有办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