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锦书不能原谅自己。
就算这一世秦肃文都会被狠狠报复,可是对比早早永沉泥土的父母,他们已经享乐了太多不属于他们的时光和财富了。
人死不能复生,她永远都追不平这份遗憾。
原本以为蠢笨只是连累了自己,却原来还牵连这么多。
秦锦书的心口像是插进了一把钝刀子,硬生生地翻搅着痛。
因此,她也没有注意到,身后悄然出现的人。
顾知舟是通过凌霄的主动汇报知道今天的事情的。
凌霄当时的语气就有些疑惑,“我见秦小姐情绪不佳……应当不仅仅是因为生意的事情。”
那还有什么原因?
顾知舟不得不来探知一番。
只是他也没想到,秦锦书居然会哭,还没有哭出声,只是蹲在地上默默地掉眼泪。
“……锦书?”
顾知舟的声线不由自主地带上一点小心。
眼下的棘手程度,堪比最难的机密任务。
不,任务还可运筹帷幄,总能抓住那点微小的时机,可是要哄秦锦书高兴起来,顾知舟实在是不太擅长。
尤其,他们都不似从前了。
好在这一声唤回秦锦书的神智,她胡乱地用袖口擦擦脸,刷地站起来挤出一个笑容,“阿
兄,你怎么来了?”
通红的眼眶是明晃晃的昭示。
顾知舟静静地凝视,又注意到她刻意藏在身后的手。
再瞥一眼地上碎片沾染的血色,他顿时了然,皱眉说:“下次这种事,别自己动手。”
顾知舟叫来玉瑶将地面收拾干净,同时取来治伤用的白药,利落地给秦锦书处理了伤口,用柔软的丝绢包得严严实实。
“最近都别沾水,天气越来越热,万一化脓就不好了。”
顾知舟静声叮嘱完,便坐下来一语不发。
他明白秦锦书需要倾诉,不过也不肯逼问她。
还是她自己主动说出来才行。
坐在他对面的秦锦书则是一直低头,把玩一阵腰间压裙的玉佩,随后抬起茫然的眼眸,“阿兄,如果你现在才发现,自己从前犯了无可原谅的错误,应该怎么办?”
顾知舟微微一怔。
他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思考,只是说:“不怎么办。”
若说无可原谅的错误,这一路走来也有许多,可是除了走下去,走到死的那一天,也没有别的选择。
不过上天终究还是仁慈地补偿了他,不是吗?
重来这一世本是不贪心的,觉得能在秦锦书身边就很好,但某些发展已经远
超出他的预想了。
顾知舟的视线落到一盘糕点上,又徐徐说道:“就好比,你要吃三块点心才够,而不是只吃第三块就足矣。”
“不必对过去的自己耿耿于怀,也许她的选择在你看来很糟糕,但那是她能做出的最好的决定了。”
顾知舟的语气越发柔和,“不清楚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如果你想要倾诉,我什么时候都愿意听。”
仅仅因为他们是名义上的家人吗?
稍稍得以宽慰的秦锦书再度想到这个疑惑。
秦锦书抿唇,偷眼看了看顾知舟,却正好对上顾知舟认真且平静的视线。
她像是被跳跃的烛火燎了一下,飞快地挪开目光。
镇定心神后,秦锦书轻声道谢,“阿兄,谢谢你,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顾知舟的心才跟着放下来,颔首道:“总之,有事就让凌霄来找我。”
秦锦书说她会的。
不过她不会再因为那个残酷的事实黯然了。
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必须要好好替他们报仇,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打定主意,秦锦书当晚就早早地歇下,次日精神派头十足地出门办事去了。
她再去了一趟花月楼。
可巧月芙蓉在柜台里翻账本,抬眼
见她立马露出笑容,“秦小姐,你来了。”
秦锦书一笑,“叫我锦书就好,不必见外的。”
“那你也一样,叫我芙蓉吧。”
月芙蓉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请秦锦书上楼去说话。
秦锦书一边踏着台阶,一边观察大厅里的景象,比之从前的人流如织,现在只能是不温不火。
月芙蓉按她说的做了,肯定是要少一部分客人的。
但总好过高楼起,高楼塌。
“你去联系京城那些商会的人了吗?”秦锦书又问。
月芙蓉点头,“联系了,还要多谢你的引荐。”
“不过说真的,在江南做生意的时候,人情还自由些,京城这里却是……”
月芙蓉微微摇头,但她很有自知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