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家畜公寓内的凶险,的的确确超出了先前的任何一个禁区。
单单是禁区内三天两晚的时间线,就足以消磨掉常人几乎所有的精气神。更不用说宁丰置身其中时,两个晚上几乎没怎么安睡。
再加上,作为禁区之主的陈煜又是绝对的邪恶,几乎因杀戮而生,这更是极大的消耗了宁丰的精力。
此刻,随着蒸腾的水雾越来越浓,热水也不断带走着宁丰身上的酸痛和疲惫。
隐隐约约的,一种身体被释放后的轻松感,让倦意徐徐笼上心头。
“哗啦……”
潺潺水声中,宁丰看着天花板,看着四周的面具小人,眼睛逐渐有些干涩,视线也越发的恍惚,朦朦胧胧的,就好像失了焦的摄影镜头。
于是,宁丰眨了眨眼,眼中的视野越来越小,直至……疲倦让意识进入了深层的睡眠,拥抱那一抹名为放松的梦境。
……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宁丰只觉得耳边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当宁丰再次睁开眼睛时,视线朦朦胧胧的,先是被一阵刺鼻的火药味呛得连连咳嗽。
他下意识地挣脱了被抓着的手,捂着口鼻连连喘气。
嗯?
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自己的视野,为什么变得这么矮?
疑惑中,宁丰被旁边的行人不小心碰了一下,脚踝一扭,竟是弱不禁风的摔向了路口。
“儿子!”
熟悉的关切声中,是一条有力的臂膀正好托在了胸口。
儿子?
宁丰瞳孔一缩,死死盯着这有些熟悉的地面,甚至顾不上脚踝处隐隐传来的疼痛。
他抬起头,震惊地看向投来关切目光的父母,而且……是更年轻的父母。
“爸爸,妈妈?”
心中泛起一抹惊疑,宁丰下意识看向了侧身的落地玻璃,那是商铺用来做展示的。
玻璃上,自己的形貌……竟然只有七八岁左右?
自己穿着羽绒服,戴着帽子和围巾,看上去胖乎乎的,就像是一个放大版的布娃娃。
“你这孩子,都说了今天过年,外面人多,你可不能挣脱爸爸妈妈的手。”陈雨冉有些责怪的整理了宁丰的衣服,重新牵起他的手向前走去。
一旁,父亲宁炎也是无奈一笑:“说起来,如今这世道越来越不太平了,大家对于过年祈求平安也看得越来越重了。”
“是啊。”陈雨冉轻叹了一声,扫视众人的眼神带着一缕无奈:“大家现在都不指望财源滚滚了,能一生平安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走吧,我们也去庙会那里拜一拜。”
一直在旁听的宁丰,感受着父母掌心的温度,一步一步走过从前记忆里那熟悉的十字路口时,露出一抹百感交集的怀念之色。
原本模糊的记忆,在这次的梦境当中倒是越来越清晰了。
当年,诡异的灾难还没有开始,大家虽然被辐射污染和频发的天灾折腾的精疲力尽,可国家和国家之间还没有完全割裂。虽然世界的板块出现了调整,可每个国家的习俗也没有完全消亡。
或者可以说,那个时期的佛寺、道观、神庙,香火之鼎盛反倒是前所未有。
因为当科学无能为力的时候,大家只能祈求那虚无缥缈的神明或许真的存在。
于是,大量的民俗传承,大量的祈福仪式开始恢复,却又在庞大信仰的冲击中逐渐扭曲变形。
如今已经逐渐失传的民俗活动,在当时迎来了最后的辉煌。
宁丰就这样一路走一路看,甚至找到了很多熟悉的地方。
虽然那个时候已经开始隐隐划分污染区的等级,富人们也开始蠢蠢欲动,可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还是让这个世界充斥着一丝名为人情味的烟火气。
而当年那些记忆犹新的街道、寺庙、商场,在如今没日没夜的酸雨和辐射中,已经腐朽了满目锈迹斑驳的钢铁怪物。
至于……失去了僧侣道士的寺庙、失去了欢声笑语的乐园,尽皆成了一片无人在意的废墟,就算是一夜之间骤然崩塌,也不过就是开来一些老旧的挖掘机,将它们尽数铲走罢了。
隐隐的,眼眸中似乎泛起一阵水雾。
宁丰轻轻的叹息声夹杂在呼吸声里。
或许因为身体变小了,体能也弱了很多,当跟随父母来到了庙会时,宁丰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让人意外的是,这片从“城中村”里扩出来的广场,此时已经被灯笼、红绸、符咒、烟花、铃铛、绣球装点的有模有样。
来来往往的行人们,从庙会里走出来的工作者们,那一双双疲惫的眼睛里透着一抹无可奈何的虔诚。
很快,时间开始推移,天空开始逐渐落下夜幕。
然而,夜幕已经失去了本该有的明月星辰,也失去了本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