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以前,世界上有那么一间寺庙,名为兰若寺。”
“此兰若寺说起来也怪哉,寻常寺庙几乎都是住着僧侣,供奉着诸天神佛。然而兰若寺却不一样……”
苏右蹲起茶杯细细品味着苦茶,手里持着破扇子十分悠然自得,在他的高台座下,十来双眼睛圆瞪着盯着他看,连呼吸都不敢大喘一声。
苏右眯着眼睛看着台下听书客,内心浮出一丝冷笑,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踢了踢脚边的铜盘子,轻轻咳嗽了几声。
台下的听客自然懂得这般是何意?纷纷怒视台上的说书佬,却也敢怒不敢言。
这小白脸王八蛋子,每次说书只说了开头就想伸手要钱,煞是个贱人。听客大都是漕头替人搬运货物的粗汉子,一天下来卖了辛苦力也挣不到几个铜板,自从这厮来此摆摊说书之后,铜板倒落在了此贱人碗里,着实让人气愤!
听客们红着眼睛瞪着苏右,如果眼睛能够杀人的话,估计他们得要杀个千百遍才能解恨。
不过即使气得牙痒痒,听客们内心的贱骨头还是让他们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今天挣的铜板板。虽然这死要钱的贱人着实可恶,但架不住他说的故事实在是扣人心弦,让人欲罢不得。
“这是俺最后的铜板了,俺不想听什么兰若寺,俺要听金瓶梅。”一个中年壮汉肉疼地从草鞋底下掏出半枚铜板,哆嗦地放入铜盘子里。
“就是,俺们要听金瓶梅!”
“俺要听宫锁珠帘!”
一枚半枚,枚枚铜板如同珍珠一般落在铜盘子里,发出铜臭的清脆声音,听得苏右顿时眼开眉笑,不过又听到下方的肌肉男们闹哄哄的提出要求,脸顿时黑了下来。
“安静!谁再吵,老子就不讲了!”苏右用破扇子敲打着桌子,冲着猛男们怒吼了一句。
台下听客们连忙把嘴闭上,幽怨的眼神可怜楚楚地看着苏右,倒也不敢说多一句。因为他们知道苏右说不讲是可能真的会不讲,之前就有个莽夫惹怒了这贱人,这死要钱的小白脸整整三天就不摆摊了,害得漕运上的猛男们整日徘徊在潘金莲那句‘大郎,该喝药’却得不到下文的折磨之中。
他们又不敢对这贱人动手,打狗也要看主人的,这狗东西是黄家的腿子,猛男们又惹不起,只能对这贱人忍气吞声了。
自此,猛男们私下约定,为了每天日落之后能有书听,尽量还是别惹着贱人恼火便是。
“一群贱人,整天就想听金瓶梅。”苏右鄙夷地看着台下荷尔蒙过剩的猛男们,全然把那书掀起的由头是他的事实忘在了脑后。
不过既然收了他们的钱,苏右自然也不会不讲武德,继续吊着他们的胃口,喝上一口苦茶润润喉咙,摇头晃脑地开始讲述倩女幽魂的故事。
台下听客也仿佛是书舍的学子,盘着腿坐在地上认真聆听了起来,虽然缺少了点荤菜,但是妖魔怪鬼的故事在底下百姓之中还是颇有市场的。
不过一会儿,听客们就听得入神了,仿佛把自己代入了宁采臣的角色。
“却道是那入夜时分,宁采臣被道士所拒后,偷偷潜入寺中,却不料刚寻得那落脚之地,一阵轻风而来,又闻得琴声作作,采臣惑之,荒庙之内得一道人已实为古怪,半夜敲琴又为何故?故寻之……”
苏右风骚地挥着扇子,摇头晃脑地哼哼说着,忽然他语调提高,身躯微微往前倾,看着众人,又神神秘秘地问道:“那采臣寻着琴声而去,却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听客们瞪着眼睛身躯往前倾,好奇地问道。
“哈哈哈,美人!却是那庭院深深,亭子之下有一女子抚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时候人群之中忽然有个人跳了起来,情绪激动的大声喊了起来?
苏右脸色顿时板了下来,谁啊!那么多不懂规矩,没看到自己在说书么?
苏右略微有些怒气抬头,他倒是要看看哪个王八蛋要砸他的场子。
只是他抬头这般一看,倒是被那开口坏了气氛的人的模样给愣住了,他的听客一般都是袒胸露乳的漕运搬运粗汉子,而这开口的人却是那眉清目秀,身材瘦弱,身穿青衣长衫的年轻男子。
苏右虽然不知道此人是谁,但是却也明白那青衣长衫不是普通人能够穿得了,这砸场子的人似乎有点惹不起。
猛男们也被这突然破坏气氛的人拉了出来,纷纷怒目转过头,但是一看到那青衣长衫,连忙低下了脑袋,只敢怒视不敢开口。
毕竟这个年代,读书人真惹不起。
“堂堂一女子,何故会三更半夜出现在寺庙抚琴?你这说书人好生教坏百姓。”那年轻人激动地挥着手臂,指着台上的苏右怒声骂道。
苏右有点懵,他有点搞不懂这个年轻人的读书人为什么情绪那么激动,他就讲讲故事,至于么?
但是他也不敢轻易出口和此人对骂,读书人最是不好惹,尤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