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吃完这顿饭,何知府便借着要在这里四处走走的名义,带着胡知县和尤通判一起往城墙那边去了。
尤夫人和其他两家的女眷都没去,何知府说怕她们身子娇弱、受不了这个舟车劳顿的,就让她们自己在村里休息了。
但沈惊语心里清楚,何知府怕的不是,而是怕人多口杂走漏了风声。
同时她也越发明白,他们这一趟,一定是来找胡人动向的。
沈惊语心头一动。
她原本想跟桑婉儿等人一起去收拾碗筷,这会儿却不想了。
“婉儿你先收拾着东西,我回家一趟。”
沈惊语匆匆告诉桑婉儿一声,自己走了。
桑婉儿哎了一声,低头继续收拾。
丰长明刚被尤夫人训斥了一通,这会儿心气正不平着,恰好看见沈惊语要先走,当场便冷笑一声嘲讽起来:“沈氏口口声声说是你的好姐妹,现在却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让你去处理达官贵人们的残羹剩饭,自己却去追逐那些达官贵人想要平步青云!哼,好一个姐妹情深……啊!”
丰长明忽然大叫一声。
桑婉儿直接拿了把菜刀,头也不抬往丰长明那边一劈。
丰长明吓得脸色发青,怒道:“桑氏,你疯了?”
桑婉儿脸色不太好,正要开口。
桑朗却拦在桑婉儿面前,盯着丰长明道:“我阿姐没疯,她只是在收拾东西,没看见你在这里罢了!”
桑婉儿一愣:“阿朗?”
“阿姐,没事的!”桑朗安慰地冲桑婉儿笑了笑,回头又看向丰长明,“这里碗筷这么多,咱们得收拾好长时间才行,可想而知我阿姐接下来还会有好多次没看见你!”
丰长明脸色一变,怒道:“臭小子,你威胁我?”
桑朗镇定自若地摇摇头:“那倒是没有,只是我记得丰书生你考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才考上秀才,而咱们大凉国有规定,身体有残疾者不能再参加科考……所以丰书生你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毕竟这菜刀也不长眼,你若是真被我阿姐伤到,那可就不好了。”
丰长明咬牙切齿。
还说不是威胁,这明明就是威胁!
自己在沈惊语那里吃瘪就罢了,现在居然也接二连三地吃亏……真是令人心烦!
丰长明恼火地瞪着桑朗许久许久,最终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桑婉儿松了口气,低啐了声:“快走!走了就别回来了。”
另一边何知府等人往北走着,一路来到城墙。
这会儿城墙上尚有不少民夫和被贬谪到这里的罪犯在修城,只是临近冬季这里的人少了许多,民夫几乎都回家了,这里的人数比起夏季的巅峰期只有一半,看上去有点凄凉。
负责城墙的小吏一听说知府来了,惊得要命,连忙带人冲出去迎接。
何知府无意让他们迎接自己,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不用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本府只是过来看看罢了。”
“是,是。”
小吏连连点头,恭恭敬敬跟在何知府后头。
何知府走上城墙,登上楼台极目远眺,良久良久才叹了口气。
尤通判一看何知府的脸色,就知道他又在为胡人的事情而发愁,安慰他道:“知府大人不用太着急。”
何知府问他:“那你说说,本官如何能不着急啊?”
尤通判一愣:“这个……”
何知府眼神沉了沉,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尤通判,本府知道你是想为本府分忧,只是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好!如今胡人随时可能南下,咱们不能将实情告诉百姓也就罢了,却是一定要尽量减少百姓损失的!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也!己溺己饥,你切切要记住啊。”
这话说得很重很重,也很有道理。
尤通判支吾两声,自己也有点心虚:“知府大人高见,可咱们不能将真相告诉民众是怕他们逃荒、给咱们大凉国造成隐患呐。”
何知府长叹了口气,是啊,古往今来流民都是大灾大变的开始。
人活不下去了,拖家带口往别的省份逃难了,可是逃荒之后呢?逃到其他地方,就能立刻有活路有饭吃有衣穿吗?
不,他们不能!多数灾民逃荒在之后仍然会饥寒交迫,毫无保障,甚至背井离乡惨死的也不在少数。
可是没有人会心甘情愿死在他乡,灾民们死前也会挣扎一番。
有些人的挣扎是卖儿鬻女,另外一些人的挣扎就是落草为寇了,卖儿鬻女的只惨自己也就罢了,那些落草为寇的却是要让旁人和他一样凄惨死去……
何知府越想,越是觉得心惊。
他叹了口气,沉声道:“一定要将胡人可能来袭的消息藏好,不能被黎民百姓发现了!胡知县,你管辖的县城最是偏北,如果胡人南下第一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