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心是肯定的。”欧阳丞相长叹了口气,“哎,家门不幸!成川这孩子是被我给惯坏了,对宴城如此出言不逊。”
顾少延笑了笑:“这倒是没什么,在我看来,成川兄不过是有点小脾气罢了,心是好的。”
欧阳丞相听得满意,摸了摸胡子谦逊道:“哪里,心地好是应该的,算什么优点?那孩子没出息得很,一点也不像少延你,什么时候他能学到你三成明白事理,老夫就要高兴了。”
“最难得的,便是成川兄心好。”顾少延眸光流潋,淡声道,“至于有些人,当年在京城的时候对恩师百般的逢迎,口口声声将恩师奉为亲父,如今离开了京城却对恩师翻脸不认……这一点,就远不如成川兄了。”
欧阳丞相听得微怔,摸胡子的手都停顿了下。
顾少延这话,似乎有些意有所指。
不,或许不是有些,也不是似乎,顾少延他就是在意有所指。
顾少延的意思,他明白,可他不能认,绝不能。
沉默片刻,欧阳丞相叹了口气:“少延呐,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顾少延微微有些不解:“恩师,少延说的乃是实话……”
“不,为师其实明白你的意思。”欧阳丞相坚定地摇了摇头,索性把话挑明了说,“宴城他定然是个好孩子,就算他确实做出了一些违背咱们清流意愿的事情,那也肯定是有人把他给带坏了!总之,定不是宴城的错。”
顾少延微微皱了皱眉,回头看了欧阳丞相一眼。
四目相对,欧阳丞相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顾少延一下子懂了什么,点了点头:“但愿贺兄能明白恩师的良苦用心,如若不然……恩师的一番用心,就真正要白费了。”
欧阳丞相叹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吧。”
顾少延看着欧阳丞相,只觉得欧阳丞相的模样宛若庙里高高在上的佛陀塑像那般悲悯。
他垂下视线,微微叹了口气:“是该如此。”
对于这些庙堂之上大人物的想法,沈惊语并不知情。
但即便如此她也能敏锐地察觉到,这偌大的西北边,怕是要变天了。
所以,当梁栋傻乎乎地找过来、询问沈惊语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的时候,沈惊语也就把自己的答案直接告诉给了他。
“达汗族人肯定会卷土重来,因为贺宴城。”
梁栋听得一愣,挠挠头满脸疑惑不解地看着沈惊语:“这,和大哥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吗?”沈惊语淡淡看着梁栋,他怕是还不知道那天欧阳成川对贺宴城说过的话吧,“当初杀进王帐、擒杀达汗族大王的,应该就是贺宴城吧?”
梁栋点点头,提起这事儿他还觉得挺骄傲的:“那是自然!只有万夫难敌的勇士才能做出这样的壮举,大哥他就是这样的勇士!哎,不过也有点可惜,当初大哥死活拦着何知府,没让他上报大哥杀了达汗族大王的事情,若是让朝廷知道这些,大哥现在的位次肯定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沈惊语啼笑皆非,忍不住地摇了摇头。
梁栋心思到底单纯,想着有军功就能上位,却忽视了另一点。
现在凉州府这边故意隐瞒了贺宴城的功绩,都架不住有人要对贺宴城羡慕嫉妒恨、要让他不好过,而皇帝本人甚至连一点赏钱都不肯多给。
要是让朝廷知道贺宴城杀了的事情,那贺宴城岂不是要更被放在火上烤了?——至于朝廷的犒赏,那自然更是没有的,沈惊语可不觉得朝廷会有这么好心。
沈惊语提点梁栋:“你可知道,你贺大哥杀了达汗族大王的消息,我是从哪儿听来的?”
“啊?是谁?”梁栋很费解,“这,难道不是大哥自己跟嫂子说的吗?”
贺宴城对沈惊语有多欣赏喜爱,他是看在眼里的,就算他把这事儿跟沈惊语说了,也没什么可稀奇的。
沈惊语却摇摇头:“不是贺宴城。”
“什么?”梁栋怔了下,“那会是谁?”
沈惊语沉声告诉梁栋:“是京城欧阳丞相家的三公子。”
“是……欧阳成川?”提起这个人,梁栋脸色有点差,冷哼一声愤愤不平地道,“他来干什么!他还想让大哥为他背多少锅。”
“这已经不重要了,你要知道的是,达汗族一定不会有仇不报!他们肯定会来找贺宴城的麻烦。”沈惊语皱着眉头,一瞬不瞬盯着梁栋,“梁栋,如果达汗族人再度卷土重来,这就不是靠山村这一个村自己能揽下来的事儿了!”
梁栋后知后觉一想,发现还真是如此。
是啊,按照朝廷的规矩,敌袭是要上报的!尤其是在这个刚刚剿灭达汗族的节骨眼上,达汗族小股残部的反扑,肯定会被朝廷解读出更多的消息……
这件事,势必会影响到贺宴城未来的平安!
梁栋一下子忧心忡忡起来,原本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