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佗向嬴长生呈上密诏之后,跪了下来,眼含热泪,讲起了征百越的前夕。
始皇帝二十八年。
首次平定百越之后,留屠睢坐镇岭南,王翦回京复命。
嬴政问:“将军以为,百越何以安定?”
王翦谏曰:“以老臣之见,即便征服此地,任郡守治理,待我秦军回师之际,无大军震慑之下,越人必然死灰复燃,再生叛乱。
为此,老臣奏请陛下,应迁徙秦人南下,与越人通婚,合辑百越,如此方能长治久安。”
嬴政听后,苦笑道:“将军不闻政事,朕坦言相告,我关中老秦人,已不足三成!能征五十万之卒,已是大限。”
王翦闻言大惊,跪下来说道:“老臣妄言,请陛下治罪。”
沉吟了半晌,嬴政亲手扶起王翦,态度坚决的说道:“将军所言甚宜,朕亦有此见。
倘若南越无我秦人坐镇,将士撒血开辟之土,将在百年之后,不复我华夏。”
王翦再次跪下,苦苦劝谏:“陛下!秦人南征南迁之后,关中皆是六国遗民,若秦廷有难,南境路途千沟万壑,老臣恐难以及时回师勤王啊!”
说罢,王翦眼角落下一行老泪,伏地不起。
嬴政转过身,看向悬挂于大殿之中的大秦疆域图。
他语重心长说道:“将军可知,朕一统华夏之初心?
朕几经巡游期间,悟得何为帝王之道。
朕回望春秋,各国皆是炎黄子孙,姬氏之后,仍手足相残、刀兵相向。
朕回望战国,七雄皆是一脉相连,天下仍水火不相容。
朕再不统一九州,千百年后,仍是群雄争霸局面。
为此,朕愿做千古第一人,率先开创大一统山河,无论百世、千世、万世之后,秦在否?后世华夏之民,亦能相并相融。”
停顿了片刻,嬴政长叹一口气,转而眼神犀利,语气更加坚决的说道:“百越之地,乃我华夏南大门,我秦人在此,能令外族不得入侵,秦人亦能长存于世。
将军,朕命你。
若他日秦有难,不得回师勤王。
切记!秦可亡,华夏不可亡。”
听到这里,王翦纵声大哭,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叩响地砖,泣声道:“陛下!老臣遵命!呜呜……陛下啊!”
正当秦廷征召老秦人,即将赶赴南越之际。
南方却传来噩耗,屠睢因滥杀无辜,引起众怒,被越人将领桀骏,率兵夜袭兵营,杀之后快,秦军尸流血数十万。
王翦闻此噩耗。
他仰天喊道:“秦人心血付诸东流,愤兮!”
王老将军当场吐血。
一代名将,就这样带着遗憾病逝了。
闻听王老将军病逝,嬴政昏厥倒地,心神大伤,龙体卧榻月余方得康复。
整军再征百越前夕。
嬴政召见任嚣、赵佗觐见。
听闻嬴政还要南征百越,任嚣含泪苦苦劝谏:“陛下!关中老秦人已不足三成,再迁徙南下,倘若咸阳有难,秦廷将不存矣!”
赵佗接着劝道:“陛下,请三思啊!”
嬴政不采纳两人谏言,坚决再次南征。
并对赵佗说道:“他日若秦真亡,朕命你及子孙,紧闭梅岭关隘,就地封王。
无论中原何等巨变,务必镇守南境不乱。如此,我嬴氏一脉,方可长传!我华夏民族,方能永存。”
随后,嬴政将原本交给王翦的密诏,稍改内容之后,交予赵佗。
……
赵佗言已至此,杵在原地,早已泣不成声。
任嚣面朝北方而跪,嘴里不停哀悼着先帝嬴政。
李信则是静静的面朝墙壁,身躯微微颤抖。
晨曦依靠在蒙颖怀里,掩面痛哭:“父皇啊!儿臣恪遵您的遗命,呜呜呜…啊…父皇!”
嬴长生此时久久不语,举着发黄的密诏,双手轻微颤抖。
今日对他来说,实在太过震撼!
令嬴长生没想到的是,嬴政居然给赵佗下这样一道密诏。
如果大秦灭亡,五十万秦军不能回师勤王,还让赵佗自立为王。
这也难怪任赵二人有难言之隐,试问历史上,哪个新皇帝继位之后,谁受得了先皇留下这样一份密诏?
试问哪个臣子,手里拽着这样一份密诏,无不是心惊胆战,若是被明事理的明君知道还好,换作疑心甚重的暴君,赵佗下场可想而知。
更加令嬴长生没想到的是,嬴政无论是境界,还是格局,居然做到这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试问后世哪个帝王,谁能做到嬴政这般,眼里无私心、无江山。
现在看来,在他嬴政的心里,只能装下一个华夏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