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小娘院里,吴妈妈带着小蝉,茶茶已收拾好了两三个箱笼,几个包袱。
“姑娘,你,你不带我走吗?”茶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话音未落,两腮边已挂了泪珠,“我怎能离了姑娘?姑娘是嫌茶茶伺候的不好吗?,你不要茶茶了吗?”。
应兰上去拉起她,用帕子帮她抹了抹泪,叹了口气,道“不是不要你,也不是觉得你不好,只是茶茶,我们此去宥阳是去家庙悔罪思过,衣食住行和这府里天壤之别。你性子柔弱,身子骨也不强,怕你去遭不了那个罪,白送了小命。再说了你是家生子,你老子娘都是老太太的陪房,都在为老太太管着庄子,你回寿安堂去,自不会有人为难了你。小蝉她是外面买来的无依无靠,从进府就跟着我,她又性子戆直,我怕她留在府里会被别人欺负了,所以我得带着小蝉走”。
翌日一早,狄小娘应兰一行四人,出了城门,离了登州渡口,乘舟远去。
船舱中,吴妈妈步伐轻快,笑意盈盈,手里忙着整理床铺,嘴里碎碎念着“我的天爷,这些日子我这一颗心呐天天提在嗓子眼儿,心惊胆战的,唉,这上了船才稍稍落停了。”
应兰站在一旁,怀里捧着被子枕头,调皮一笑,“妈妈哪里心惊胆战了,妈妈此战堪称四个字。”说着,从被子缝隙里探出四个手指。
狄小娘坐在窗边的小榻上,手里缝着一件月白色小袄,笑着问“哪四个字呀?”
“妈妈当称,算无遗策,哈哈”应兰说罢,三个人会心的一笑。
一路南行,风和日丽,草长莺飞,已是一番夏日光景。一江碧水,烟波浩淼,水面上时有沙鸥翔集,乳燕展翅,行船点点。
应兰很喜欢临窗而坐,远眺烟淡水云阔,任由思绪信马由缰。
回想起那日吴妈妈查出了麝香珠,三人一夜无眠,惆怅万分。第二日,应兰顶着两个乌青乌青的黑眼圈去了学堂。这日庄学究弃了经史子集,竟讲起了孙子兵法。待讲到了36计,应兰忽的觉得自己不大灵光的脑壳突然开了窍,张良计,过墙梯?眼前的庄学究那光秃秃的大脑门上仿佛泛着智慧的金光。
下了学堂,应兰急急奔回小院,见吴妈妈和阿娘正坐在榻前窃窃私语,气未喘匀便急急道,“阿娘,妈妈,我,我想到一个方法子。”
吴妈妈回过头,笑眯眯地看着应兰,“要不说母女心有灵犀呢,妈妈也托个大,也和小娘,姐儿连着心呢”。
狄小娘脸色比前日好了许多,一时也起了玩心道,“那不如咱们把各自的法子写出来看看?”
只见乌木小几面上,三人手指蘸着茶水,齐齐写了一个字——走。
36计走为上,惹不起妖魔鬼怪,牛鬼蛇神还躲不起吗?可是走哪儿去呢?狄小娘没有娘家,妾室又不能和离,庄子上也不太平。
“要不我们去宥阳吧,宥阳那不是有盛家家庙吗?我们去家庙吧,家庙离着大伯伯家不远,有什么事儿还能照应,庙里也有专人看管照应,不会有什么危险。”应兰眼睛一亮,想起王氏毒害老太太后被罚去宥阳家庙赎罪十年,提议道。
吴妈妈一拍大腿说,“这个主意好呀”,转而又道,只是直接去说咱们要去家庙,主君和老太太定不会答应的。自古家眷被罚去家庙不是犯了七出之罪就是身患恶疾。如何去得?”
应兰看着吴妈妈面色平和,虽语有疑问,但脸上并无疑虑,知她心中已有成算,道“妈妈心里早有计较了吧?您这是在考我呢吧?妈妈识得那么多草药,随便一片草或叶,便恶疾缠身了不是吗?”
吴妈妈捏了捏应兰的小脸,“姐儿就是个鬼灵精。但要做出能被挪去家庙的恶疾,普通草药是做不出来的,何况,多来几个大夫一来看就露馅了。”
“那去家庙,如何办得到呢?”狄小娘有些迷茫。
“恶疾不如恶名。小娘可还里记得在泉州时,为了给姐儿请大夫你借了开元寺高僧的话头,我们不如就以此来做做文章。”吴妈妈凑近了,低语道。
“这不妥”,狄小娘听罢立马出言制止,“姑娘的名声多重要啊,如果这事传了出去,将来有哪个好人家愿意结亲啊?”
应兰坐到狄小娘身旁,安抚道,“阿娘,名声有什么要紧?我们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名声?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的保住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吴妈妈赞许地点点头,“姐儿说得正是这个理,眼下可能要受些委屈,名声会受些连累。不过我想着这去家庙少说也得三五年,三五年后主君保不齐就又高升调任了。再说有高僧点化,姐儿身上的邪祟也都去了,自然这名声也就挽回来了。姐说的对我们现在唉,只能先顾着眼前,顾着你肚子里的哥儿,让他平安降生,以后的事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波光粼粼,白帆远影,应兰微眯着眼,半躺在窗边的小榻上,感受着阳光丝丝缕缕透过竹帘撩在身上,心里慨叹真好呀,出了大宅院,天高地阔,真真有了一种久在樊笼里,复得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