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丞相来接沈惜月时,她的嫁妆都还没搬完。
但是天都要黑了。
慕容玄开口道:“郡主先和宋丞相回去吧,剩下的,孤替你看着。”
他主动到沈惜月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就,多谢殿下了。”当着舅舅的面,沈惜月装的温柔端庄。
“无妨。”
沈惜月跟着舅舅回到宋府。
舅母王氏一瞧见她的脸,就心疼的红了眼圈,立刻就要叫人去请太医。
得知她脸上的伤都是假的,不能叫外人看到时,还有些不信。
直到亲眼看着沈惜月揭开那一道人皮面具做成的“血痕”,又恢复从前那个容貌倾城的华阳郡主后,才狠狠松了口气。
“可怜的月儿......”王氏将她揽在怀里,直落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王氏四十来岁,生得慈眉善目,眼角眉梢带着笑纹,显得十分亲和。
她很喜欢沈惜月这个外甥女,她自己膝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宋仓走了科举,小儿子宋廉不喜读书,却偏偏对生意感兴趣,整日也不在府里。
但这两个儿子娶妻后,拢共又给她添了六个孙子,王氏每日里一睁眼,府里到处都是泼皮泥猴。
头一回见着沈惜月,她就觉得心都软了,喜欢的不得了。
沈惜月也很喜欢这个舅母。
她这会儿趴在王氏怀里,也跟着红了眼圈:“舅母,我这不是没事嘛,我福大命大......”
王氏被她逗笑:
“你这丫头,不过齐家那样的火坑,和离了是好事!往后就在府里好好住着,听你舅父说,他还要拿你的脸伤找齐家算账呢!你就等着看齐家吃瘪吧!”
沈惜月在舅母怀里蹭了蹭:“谢谢舅母。”
“傻不傻,我是你舅母,一家人哪里用得着说谢?”
沈惜月就不客气了:“舅母,我饿了......”
宋府里一切都安置得十分妥当,沈惜月用了晚饭,又回到她原先的住处,明月院。
舅母亲自盯着,换了干净的床帐,将屋里燃上安神香,坐在她的床边,陪她说了会儿,见沈惜月闭上眼,又给她掖了掖被子,才起身轻手轻脚地出去。
等屋中没了声音,沈惜月才睁开眼,怔怔地盯着床帐,眼角带泪。
她这一天其实很累了,但今日见到舅舅一家,叫她越发伤怀。
前世,沈家因谋逆案被下狱时,舅舅和表哥也曾在朝堂多番求情,最后却连带着被抄家流放宁古塔。
沈惜月垂下眼帘,舅母越是疼惜她,她就越是恨。恨自己识人不清,恨那对狗男女恶毒阴狠,恨曜王......那样的人也配做皇帝吗?
屋外的夜风忽起,吹散空气中的余温,送来不知名的香气,有些醉人。
沈惜月突然又想起了慕容玄。
他是个深藏不露的,昨夜躲过那一劫,往后入了朝,手上就会有更多的筹码,一定能坐稳太子之位,扳倒曜王,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想什么呢?”
正在走神的沈惜月一呆。
清洌微低的嗓音,犹如落在松针上的雪,偏偏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像是要把雪融化成山间的溪流。
沈惜月瞬间转头,才发现原本紧闭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
夜风轻拂,一身玄衣的慕容玄就站在床帐前,那张昳丽的脸上分明尽是坦然,可那微微上挑的凤眸染着些许张扬荡漾。
她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抓紧身上的被子:“殿下,您想干什么?这可是我舅舅家!”
“......孤不能来丞相府?”
“不是......”
她只是悄悄想了一下......他怎么就突然出现了?
况且,她希望她能当皇帝,又不是希望他来爬她的窗户啊。
慕容玄皱了皱眉,她死死抓着被子做什么,怕他?
他要真想再干点什么,她能拦得住?
“嫁妆已经搬完了。”慕容玄声音淡淡,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质问:“你把霜叶留在齐府干什么?”
沈惜月有些不喜欢他的强势,垂下鸦翅般的眼睫,小声的反抗:“殿下不是已经把这个丫鬟送我了吗......我的丫鬟我怎么用,还要过问殿下吗?”
慕容玄被噎了一下,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从前没有碰过女人,沈惜月是他的第一个,他不知道是天底下女人都是这样,还是只有沈惜月一个。
她咬他,他反倒愧疚,她踹了他的脸,他还觉得是自己吓到她了,一想到她和离了,他就想着,自己夺人清白,要来问问她,需不需要他负责。
可她不过一句轻声细语的对抗,就叫他将再也说不出口。
他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