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后看了一眼水面,慢慢地转身往回走,身上已经被冷风吹僵了,她差点没站稳,还是霜叶冲过来扶了她一把,才勉强没跌倒。
而后她慢慢地往回走,一路上,到处都是大滩的、已经开始凝固的暗红色鲜血。
将原先富丽奢华的楼船染得像是要开去黄泉的渡船。
沈惜月胃里一阵阵的翻腾,恍惚间又是铺天盖地的血色压下来,让人窒息的腥臭的鲜血流得到处都是,好像无论如何,都擦不干净。
就像当初沈家七百余口当街斩首时,血流成河那样。
就像当初她临死之前,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一箭穿喉,溅在她脸上的那些一样。
沈惜月的眼泪大滴大滴地簌然而下,砸在手背上,烫得惊人。
沈惜月咬唇看了看前方的门,那里一片温暖,是能护她周全的地方。
但是......他却因为她,险象环生……
“殿下......”
茂平欲言又止:“郡主她没见过这些......”
慕容玄没说话,他靠在了椅背上,肩头的伤口还在流血,他却不叫人处理,闭上了那双情绪晦涩不清的眼睛,“把沈惜月送回文远侯府。”
茂平一愣,“殿下......”
“也许她待在齐珣身边比待在孤身边开心。”慕容玄面无表情地说:“在孤身边,她心不甘情不愿又要装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实在没意思。”
茂平脸皱成了个苦瓜,心里微叹,这好不容易才和郡主有点进展,怎么就又变成这样了呢。
茂平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是。”
慕容玄心中的郁气却更盛了——她方才还说愿意为他陪葬呢,这见着点风浪,立刻就后悔了?!
心中的暴戾几乎压制不住,慕容玄猛然站起身,想要立刻把沈惜月扔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但是一往外走,就看见那道身影正站在门口摇摇晃晃,马上就要倒在地上了——
“慕容玄......”
沈惜月喃喃地道,无意识地靠在男人的怀里,纤长的眼睫已经被濡湿了,眼睛满是痛楚和悔恨了:“......我不该惹上你......”
慕容玄的脸色难看至极:“……沈惜月!你怎么了?”
沈惜月已经昏了过去。
慕容玄咬牙切齿地将人打横抱起,大步回了寝殿房间,怒道:“让牧大夫过来!”
茂平愣了愣,连忙去叫人。
之前在外面有冷风吹着还不觉得,一到了温暖的寝殿内,慕容玄才发现沈惜月的身体烫得吓人,那半张无暇的脸颊也被烧成了血色。
他将她放在自己的床榻上,她立刻就无意识地蜷缩成了一团,轻轻拉着他的手指,一会叫着:“爹......爹爹......”
一会又叫:“慕容玄......”
慕容玄脸色发黑,“孤不想占你便宜。”
沈惜月整个人混沌着,轻轻抽泣道:“......爹爹,我错了,我不该嫁给那个人渣......女儿再也不任性了......”
她无助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神志不清的模糊,听着叫人格外的心头柔软。
慕容玄顿了一下,终于还是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别哭了,你已经与他和离了。”
沈惜月小声啜泣,仿佛连哭都是罪过一般,慕容玄只觉得心头越发躁郁,唇角死死地抿成了一条线。
沈惜月身上已经越来越烫,病势汹汹,她脸色泛着异样的病色,愈发显得破碎不堪。
或许是因为太难受了,她开始小声地哭闹:“......我好难受呜呜呜呜......”
慕容玄只能安抚地摸摸她的头,转头脸色阴冷地问:“牧大夫怎么还没来?!”
护卫吓得一抖,纷纷不敢说话,生怕太子殿下把自己剁了。
好在这时候茂平已经带着牧大夫赶过来了。
牧大夫在慕容玄身边多年,见到他的脸色,也吓得双腿一软,要不是茂平给拉了一把,他肯定就直接站不住坐地上了。
慕容玄冷冷道:“老头,你还傻愣着做什么?快来看看她!”
牧大夫连声应是,忙上前来给沈惜月把脉。
“郡主她底子康健,只是这会情志郁结,又吹了冷风,才烧起来的。”牧大夫道:“不严重,喝了药养几日就行了。”
慕容玄的脸色仍旧很难看。
那双厌戾的眼睛死死盯着牧大夫:“那她怎么都说胡话了?!”
牧大夫叹了口气:“郁结于心,自是神思不属啊......”
沈惜月重生以来,心里本就藏着前世的恨,没有一夜睡过好觉,这几日跟在慕容玄身边,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恼他,就更加顾不上纾解自己的情志了。
只是,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