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提及舅舅时,脸上难得带着笑。
“舅舅?”
黄清禾跟着她走到了前厅,两人停在一处摆放着黑白相片和祭祀用品的桌子面前。
阿兰骄傲地点头,看向相片上那个身穿灰蓝色警服,严肃正经的男人。
“我的舅舅是缉毒警。”
黄清禾微微瞪圆了眼睛,那阿妈怎么……
似乎明白她在疑惑什么,阿兰自嘲地低下头,“我阿妈一家都是中国人云南人,我从没去过那里,可我知道,那是个与毒品至死不休的国度,我总听我阿妈讲起舅舅和祖父的故事。”
“阿妈一家都是缉毒警,可……有武装的毒贩才不会管你是不是正义的一家,祖父和边境的一个毒枭交手,他让那个毒枭集团吃尽苦头,遏制住了不少流入中国边境的毒品。”
“但他最终……还是落到了毒枭手里。”
“祖父被折磨了三天三夜,五根肋骨被钝器一根根敲断,两条腿的皮肤被剥皮削肉,眼睛一只被捣碎,一只被勺子挖掉,10根手指全被砍掉,我最不能接受的是……”
“整个过程,毒贩给他注射了大量的清醒药剂,他甚至没能疼晕过去……”
黄清禾听见这,捂住了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她不敢想象,那是多痛……
“而我的舅舅……”
阿兰顿住,她突然看向阳光刺眼处,指向那与周遭破落格格不入的一处繁华。
“看见,那些房子了吗?”
“最大的那个,漆色最耀眼的那个,就是杀了我舅舅的毒贩。”
“舅舅他被抓后,被他们注射大量毒品,让坚守正义的他,变成那个自己最厌恶的人,那些人曾对舅舅恶趣味地说,他死后,墓碑上会刻什么样的字呢?变节的卧底,吸毒的警察,还是警队的耻辱?阿妈曾说他死前那面墙上写满了阿妈祖父祖母的名字,可谁也救不了他,他就那样生生疼死在了那里。”
“而他们,却能住在最漂亮的房子里,受着许多人的尊敬和喜爱,有着最完美的爱情,多讽刺……”
良久,阿兰缓缓收回目光,“后来,阿妈也被那群毒贩子抓走,注射了毒品,任其自生自灭,阿妈后来被阿爸买走,生了我。”
“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呢……”
阿兰苦涩笑了笑,摸了摸舅舅的相框。
黄清禾从未有一天如此沉默,她只能不断地轻抚女孩的后背。
香烟袅袅,菩萨低眉,她想,为何正义的火光还未曾凌驾于这片脏污之上?
黄清禾深吸一口气,突然蹲下,和阿兰持平对视。
“你有想过,离开这里吗?离开这个家,离开缅甸。”
“姐姐,什么意思?”
“我想……送你去读书,还有带着你阿妈,去香港,或是别的那里,我不是一时兴起来伪善,阿兰,我认真地问你,愿不愿意。”
黄清禾认真考虑了,她的阿妈可以送到喜灵州戒毒,而她这些年攒下的钱,完全足够自己和阿兰去读书。
她不必麻烦任何人,完完全全支撑阿兰一切。
阿兰沉沉地定在原地,泪水却先她一步倾泻而下。
“我……我吗?”
她像是不可置信,自己会有这样的命运,整个人如疯了般,又哭又笑。
黄清禾替她擦掉眼泪,认真地点头。
“我要告诉阿妈……阿妈。”
阿兰知道姐姐不会骗她,所以,她想要立刻跑到后院去告诉阿妈。
可她冲过去时,没见到她,而是见到了大老板。
她顿时吓得僵直在原地,眼泪都不敢流。
周聿泊似乎听见了她刚刚的呼喊,语气冷冷地告诉她,“她说要出去给你买糖。”
阿兰依旧吓得傻在原地,因为她第一次听见大老板和她讲话,还有,他竟然在主动将铁锅里的菜盛出来摆盘!
不过周聿泊很快就懒得再看她,将菜端到前厅的餐桌上。
阿兰这才回神,而后依旧欣喜,阿妈去买糖了,每次家里有什么好事发生,阿妈都会去村口抓一把奶糖回来。
可阿兰等不及了,她想要立刻告诉阿妈这个消息,于是她草草和姐姐打个招呼,就奔着阿妈而去。
黄清禾愣愣地看着女孩跑没的影子,回头,正好看见小叔叔走了过来。
她立刻凑上去,“小叔叔,我们这次回去,把阿兰带着吧,我想送她去念书,费用我来承担。”
黄清禾本以为小叔叔听了这话,会和她周旋半晌。
可她却只听见他淡淡地问了句,“认识才两天,为什么一定要帮她?”
黄清禾想了想,“我觉得,她和我很像,更何况,人和人的缘分,往往一眼就注定了,时间并不是唯一计量单位,我想帮她。”
周聿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