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司沉深幽的眸仁底里,色泽愈发浓郁了些,复杂的情愫,在眼潭底里不断地交替着,薄唇轻抿起,沉默。
双腿却定格在原地,岿然不动。
“出去。”
她又出了声。
终究低着头,没看他。
却感觉到床边的男人,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在一步一步,逼近她。
暮楚有些吓坏了,她扬起头来,含着惊恐的泪水冲他歇斯底里的一声大吼,“出去杀人凶手!”
她的情绪,异常激动。
眼泪瞬时就从她通红的眼眶中滚落了出来。
她纤瘦的肩膀,不知是因害怕,还是因情绪太过的缘故,而不断地打着抖儿。
而那一句‘杀人凶手’,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一般,一下子挫进了楼司沉的左心房里,直至心脏的最尖端。
他漆黑的瞳孔骤缩了几圈,薄唇努力地张了张,明明有话想说,明明话已经到了唇边,却发现,面对她那张惊恐而又气恨的小脸,喉咙竟干涩的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杀人凶手……
这
样的指控,让他难受得连眉尾都在抽痛,可偏偏,他却没有任何资格驳回。
他是杀人凶手!而且……
还是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凶手!
楼司沉在暮楚的床沿边上坐了下来,却不等暮楚反应过来,他深眸一沉,蓦地探手,一把将被子里惊颤连连的暮楚,捞进了自己冰冷而又空虚的怀中来。
暮楚被这忽如其来的拥抱吓坏了,“放开我”
娇身瞬时抖得更厉害起来。
她开始在他怀里,玩命的挣扎了起来,几乎使劲了她浑身所有的力气。
“不放!”
楼司沉却是从未有过的坚持。
头靠在她的发心里,似是唯恐下一秒就会失去她一般,双臂紧紧地锁住她羸弱而冰冷的身体,一松不松。
漆黑的眸底,被血丝染得通红,眸底的情愫越渐浑浊,浓稠。
“放开”
“不!”
楼司沉没松,反抱她更紧,似恨不能生生将她嵌入进自己的身体当中去一般!
如若可以,他多想!
这样,她就不会动辄逃离出他的世界了!他又何须从六年前,追到六年后?
“放开我!”
暮楚大抵是怒了。
泪水不住的在眼眶中打着转。
楼司沉却只将她锁在自己怀里,更紧了些。
“砰”
倏尔,一道闷响声乍然在病房里响起。
重物被砸的声音。
谁也没有料想到,暮楚当真会抄起床头柜上的台灯,就直接罩着楼司沉的脑袋砸了过去。
她甚至连自己都未曾料到!
可她砸了,而且,还砸的特别用力!几乎是用尽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气。
而他的脑袋,更是一瞬间就见了血。
暮楚惊慌的丢了染着血的台灯,“我……我已经警告过你了,让你放开我!”
她的手,还在不停地打着抖儿
,双眸瞥着他额头上的伤口,眼泪却不断地在眼眶中打着转儿。
那一刻,她分明感觉到了自己心口那份剧烈的疼痛感!
她在心疼?
她怎么能心疼他呢!
这个男人,可是个杀人犯!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她怎么还能心疼他呢?就算被砸,那也是他活该!是他该得的!
然而,楼司沉抱着暮楚的手,却还是没有松开。
有鲜血不断地从他额际间的伤口中涌出来,可他却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暮楚急了,“你……你再不放开我,我……”
“砸吧!如果你心里好受些的话。”
“你……”
暮楚的眼泪一下子如断线的珍珠一般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她手握成拳头,愤恨的砸在楼司沉的胸膛上,嘶声力竭的冲他吼道:“你只是想让你自己心里更好受些!你做梦了”
“对。”
楼司沉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勺,把情绪激动的她,按进自己怀里,他声线沙哑,似被磨砂石打磨过一般,“让你好过的同时,我也想让自己能够好过些……”
背负着这样一个罪孽,他的胸口比压了千斤重的大石还难受!
不,这种沉重的伤痛,又怎是区区千斤重的大石所能比拟的呢?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楼司沉,我一辈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暮楚哭喊着,拳头如密雨般,重重的砸在他的胸口上。
她手上的力道明明不重,可每一次,敲在他的胸口上,却像是被巨石碾过一般。
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