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显身。”
五六个幽灵似的模糊人形从她魔杖尖浮现出来,影影绰绰的,风中烛火般摇晃着,看不分明。
劳拉静静看了一会儿,抬起头告诉伊薇特:“——好像是朝我们这边来的。”
伊薇特微微挑了一下眉。
“朝我们来的?”她轻声反问,淡笑着摇了摇头,比对着书上的句子在羊皮纸上添了一个数字,慢吞吞地对劳拉说,“那来的人是谁,就不难猜了,是吧?”
她说着,朝劳拉伸出一只手。
劳拉赶紧把魔杖收起来,重新捧起小木匣子,从里面再挑出了一卷羊皮纸递进伊薇特手里,把她递还的羊皮纸收回来,依旧按顺序归拢整齐。
外边走廊里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靠近了,来势汹汹地踏着地面,几乎连书架也跟着颤动起来。
伊薇特神情无波,劳拉却不时瞥向门口,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她迟疑了一会儿,犹豫着低声问伊薇特:“……我是不是应该去给谁报个信?”
“别费神了。”伊薇特轻飘飘地说,“事情真有那么危急的话,他们肯定不会给你任何传递消息的机会;事情要是没那么危急,我自己就应付得来。”
“乌姆里奇想动天文厅,不是一天两天了。”劳拉的表情仍然忧虑不安,神色沉重地说,“这次要是还让埃弗里来,恐怕也是想利用他急于报复的心态,志在必得呢。”
“他一次两次没能从我们手里讨到便宜,难道三次四次就行了?”伊薇特笑着看了劳拉一眼,语气从容而轻快。
她将手中的羊皮纸卷递给劳拉,顺便安慰似地拍了拍年轻女巫的手背,然后催动悬浮椅子,缓缓从书架顶层降至地面。
劳拉悄无声息地跟在她后面,一边用魔杖将木匣中被修正过的纸卷做好标记,将盖子合好,珍而重之地捧在怀中。
“别怕,劳拉。”从高背椅上站起来时,伊薇特平平静静地对她说,“要是他们顾不上你,你就留下来,替我管好这里的事。要是他们连你也一起带走,把一切事都推给我就行了。你知道该怎么说,是不是?”
她静静地望着劳拉,眸中带着浅淡而宁和的笑意。
劳拉轻轻地“嗯”了一声,顿了顿,才用苦涩的声音平板念道:“——‘我不知道’、‘我不能决定’、‘这个不归我管’,还有,‘我听我们夫人的。’”
“好姑娘。”伊薇特含笑称赞了她一句。
劳拉注视着那双瞳色相异的眼睛,视线无法控制地扫过她那只黯淡无神的灰蓝色眼瞳,心里一揪,不由得又开始想哭,就赶忙低下头去,咬住了下唇。
她陪在夫人身边,已经有将近七年的时间了。
七年。即使不算学生时代在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里没怎么说过话的几年,那也比夫人和小天狼星·布莱克相处的时间还要久了。
与其说是上司,对她来说,夫人更像是老师和姐姐,是她刚走入霍格沃茨时遇到的那个亲切、骄傲而又耀眼夺目的级长小姐。
但劳拉也见证过她失去一切的痛苦模样——见过她与人交谈时的冷淡和漠然,见过她投身于课题的专注和热切,见过她在找不出最合适的算法时几天几夜都不合眼的疲倦和憔悴,也见过她在无数次在死路中碰壁之后,难以支撑地跪在满屋满地的书籍草稿和羊皮纸中崩溃痛哭。
夫人失去了那么多,得到的却没多少是她真正想要的。
那双与自己朝夕相对的、漂亮的蓝灰色眼睛,过去的那几年里虽然完好无损,可眸中却既无生机、也无神采,总是冷寂而荒凉的,像是亘古的沉默冰原,燃不起一丝火星。
那么多年,劳拉就站在离夫人最近的位置上,眼睁睁地看着。
她看着夫人独自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小天狼星·布莱克逃离了阿兹卡班,好不容易他们才结成婚过了几个月不被打扰的安静日子,好不容易夫人眼中才有了光、有了暖、有了些鲜活而真切的笑意……
劳拉悄悄抬起左手,覆盖上自己刚刚被伊薇特轻拍过的右手手背,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
皮肤上似乎还残留着方才的触感——夫人的手一直都那么凉,几乎像是从灵魂中透出来的冷意,凉得好像永远都捂不热。指腹和手掌有些薄薄的茧,那是她常年握笔、调试仪器、翻阅书籍所留下的痕迹。她其实很少愿意主动触碰别人,即使去碰,力度也总是极轻的一触即分,如同被隔绝在世界之外的幽灵般若即若离,让人疑心她随时都会凭空消散。
她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快乐起来呢?劳拉怔怔地想。
什么时候才能自私地只为她自己考虑一回呢?什么时候不用再苦苦支撑,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呢?——这样漫长得仿佛永无止境的波折、痛苦,和煎熬,到底什么时候才走得到尽头呢?
劳拉想到这里,终于还是忍不住,无声无息地掉下眼泪来。
紧紧闭合着的黑门,就在这时轰然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