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着一笑，用一种极其罕见的柔和目光看向了姜离的背影。
“不愧是我姜氏一族的女儿，心够狠，手更辣，用亲人的性命作为诱饵，想要引我和疏儿这两条大鱼上钩。”
忽地，姜辞嘴角边的笑意更深，“就是要如此才好。我就怕她心善，否则，待到过些日子回去梁都，只怕是没有她的活路。”
“公子说的极是。梁国京都之险恶，比之庆国长安只会是个更加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窝。”符三七眉宇更添一抹忧虑，“其中分别，无非是狼穴与虎口罢了，总之，皆非良善之地。”
“没法子。姜氏的嫡系一脉，谁不是这样走过来的？”
姜辞的目光中亦是有一抹心疼之色攀附而上，“生在姜家，倒还不如托生在皇家。这辈子，苦和罪一样不落，活得却还不如阴沟里的蛇虫鼠蚁。”
又等了半晌，人群逐渐开始散了。
姜离也收敛了目光，她转身，嘱咐了一句道：“碎星，你盯好这里。再催一催三七那边，都几日了怎么阿婶和阿衡还到长安？别是半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碎星低头应声：“是。”
护城河边起了雾。姜离孤身一人，信步而去，一步一步迈进了迷茫，再也见不到踪迹。
......
死牢
腥臭的气味充斥鼻腔，血腥味已经将这座牢笼给彻底浸透，犯人的嘶喊咒骂之声源源不绝于耳，
姜离卸了一身的锦服和钗环，身着单薄的囚服，披散着一头的乌黑长发，整个人看着就充斥着一股清冷破碎之感，她盘腿坐在一张破烂的草席上。
铁栏外，张臣正在跪着请罪，残月执剑抵在他的脖颈之侧。
“小人有罪，小人该死，请娘娘......治......治小人死罪......”
“死罪？”
姜离默念了这两个字，随即微扯嘴角，脸上便泛起了一抹寒意，她一耸肩，轻松道：“好呀，本宫可以成全你，那你呢？你敢死吗？你舍得死吗？”
这夺命三连问将张臣问的浑身发颤，他敢吗？他当然不敢！
他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这条狗命，即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要保住性命。
张臣连连磕头，额头上全是血印子。
鲜血混合着污泥，他却浑然不顾，还是一个劲儿的求饶：“娘娘！小人该死，您就饶了小人这一条贱命吧！”
姜离眸光一沉，她随手从破旧的草席中抽了一根稻草出来，下意识的在编着什么东西。
她轻启红唇，说道：“张君，对吗？”
对面的‘张臣’动作当即一顿，他满目将恐，颤巍地点了头。
“是......是，小人张君，见过皇后娘娘，恭问娘娘凤体躬安......”
自始至终，面前这个人都并非是张臣，而是叫做张君。
他虽非张臣，但他长得与姜离记忆中的张臣一模一样，甚至就连眼角之下那一颗泪痣的位置和形状都是别无二致。
一开始，姜离是真的没有起疑。
直到面前这个人的一举一动和记忆中的那个出现了太多太多的纰漏。姜离这才心觉奇怪，为了不打草惊蛇，她便将这个张君留在了自己的身边，装作无事的样子，还任由他继续去潜伏在太后身边。
后来，姜离又亲自去查了一趟，原来，当年他们的父母生下的是一对双生子，长兄名为张君，幼弟名为张臣。
“张君，高近是不是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张君缓缓抬头，疑惑的皱眉，问：“娘娘指的，是哪一件事？”
“本宫早就知晓你是高近的人。”姜离凝视着张君，微勾唇角，“不止如此，本宫还知道，张臣这个人。”
听闻‘张臣’二字，张君的眼眶一下就红了个彻底，他猛地扑上前，两手圈住了铁栏杆。
他的这一番动作又快又大，残月一时反应不过来，抽剑不及时，将他的脖子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张君一向是最惜命的，可这一回，鲜血都流到衣服上了却还是半点不顾。
他将残月吓得一惊，刚欲上前查看，便被姜离抬手制止了。
“你怎么知道张臣？你为何知道张臣？不可能！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没有人会再知道他的存在！”
姜离无视了张君在担忧与惶恐之下催生出来的愤怒。
她的目光紧锁着张君，一字一顿地说道：“本宫为何知晓？自然是有知情之人告知本宫，我才会知晓。张君，还听不明白吗？你在高近的眼中，就是一枚死棋，必死之棋。”
“高近需要赵太后手中的一半赵家势力作为后盾，所以他故意接近色诱赵太后。但事到临头，他又舍不下自己那一身所谓的文人风骨，这才豪掷重金买下了你们兄弟二人，将你藏在深宫之中，夜夜代他陪侍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