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在说什么？”
时间仿佛在瞬间静止了那么几秒，昏黄的落日光芒从牢狱墙壁的通风小口处打了进来。
姜离的指尖在微微发颤，心脏一阵刺痛：“云家和赵家联手？阿姐，是不是消息错了啊？阿叔和阿婶他们......”
“这不是消息，是我们亲眼见到的。”
姜疏一字一句说的认真：“云家夫妇当年险些害的阿兄考核失败，若非如此，叔父不会决意火烧姜府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你更不会孤身一人在长安。”
听得此言，姜离当时便脚下一软，往后倒退了两步，她的背抵着墙才能勉强支撑着站住。
这真相，犹如饮血啖肉一般，搅的人胃里翻江倒海，吐又吐不出，咽下去又会灼伤肺腑。
其实，她早该知道的。
高近和浮白的情楼消息从来不会出错，他们既然说云家和当年的姜家灭门案有关，那么就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干系。
只是可惜，姜离是不愿去想。
她不愿意将揣测和恶意加之于云侯夫妇的身上，就像她同样不愿意去细细考量、揣摩自己对沈妄的真实心意一样。
对于云家和姜离的关系，姜疏也一直都清楚，看符三七之前传来的消息，阿离似乎对于云家格外的在乎，甚至不计一切的帮助他们筹划前程。
姜离缓缓抬眸，落日的光芒精准的落在了她的眼中，湿润隐约可见。
“阿离，云家之事已无关紧要了，咱们兄妹三个分别了十年，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终于能够团聚。”
姜疏说着，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滑过了面颊，经过了下巴，滴落于地。她笑了笑，看着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姜离，她是打心底里的高兴。
“我家阿离是这世上最棒的孩子。当年的姜氏九子之中，你是唯一一个无人引导，不知道一点内情就进入了考核的。阿兄也实在是怕你会出事，只能一面陪着我在北境，一面通过三七知晓你的一举一动。”
姜离这才知道，为什么她派出去查北境侏儒的人全部无一例外的无功而返，原来，那些战力极强的侏儒是阿姐的人。
“北境侏儒？所以，赵子攸失踪和天一寺袭击，皆是阿姐的手段？”
姜疏想了一想，旋即一笑：“不，是你阿兄的手笔。
姜疏是今日晨起之时才到的长安。
自从姜离故意设计与傅谨云雨，逼他立其为后的那一日开始，姜辞便来到了此处，一直在暗中护佑。”
“他和我提前交代过，带走赵子攸是为了防止你怒意上头直接砍了他，到最后关头，赵子攸会是一个关键。至于天一寺......”
姜疏敛眸，她从手上脱下来一个银镯子，又为姜离戴上，“他实在是恼火云家当年的所作所为，你也别怪他。”
“阿姐。”
姜离声音哽咽，她轻声唤着姜疏，“阿姐，我今年刚好十七岁，我的生死考核呢？是什么？”
姜疏抿着唇，默了半晌后方道：“孤身一人，搅乱庆国朝堂，绝户傅氏皇族，顺利逃离长安。陛下给你的考核最是凶险不过，你从来不知事情原委，更遑论要将这三条全部做到，一念稍差便是万劫不复。”
姜离追问：“若我有一样未能完成，会如何？”
“会死。”
“考核时间的最长时效是十年，若十年之内你还是完不成......陛下最是一个狠绝之人，无论什么千奇百怪的死法都能做得出来。”
原来，前世阿衡的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兵变是这样来的。
她就说呢，怎么去了北境流放一趟，就能集齐这样多强悍的兵马将士？如今想来，那些将士的风姿的确有北梁人的影子。
姜离想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她一生，最恨的就是受人掣肘，更恨为人棋子。
可直到现在，姜离才恍然惊觉。
前世今生，她竟然没有一时半刻是为自己而活，她费尽心血筹划的，到头来，却是幕后之人早就定下的一场可笑的考核。
此刻，姜离觉得自己像身处于万尺之下的海底，窒息与黑暗从肌肤毛孔钻进了血脉经络之中。
她看着面前的姜疏，一切的心理建设在瞬间坍塌成了一地废墟，这个世界就像一个怪诞的梦境。
阳光破碎，冬日严寒。
她恍惚看见了年幼的姜离穿着粉色牡丹花纹袄奔跑在姜府宽阔的后院中，兄姐的叮嘱，先生的训斥，鹦鹉的学语，蝉蛙的鸣叫......
“离儿，阿兄要出去一阵子，我喊了三七每日陪你练武，回来后，阿兄可是要试你的。切记不可荒废，这些都是保命的东西。”
“阿离，阿离乖，你一定记住阿姐今日说的话，你要活下去，不管如何，拼了命的活下去！”
姜离弯下了腰，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
她看见了，她看见了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