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她踢翻出去,踉踉跄跄地坐摔在地,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我千算万算,唯独没把她算到。
从刚进来那时发现她不在床上,我就该想到她并不是跑了,而是藏在了什么地方。
冷风顺着伤口灌进来,我并没有感觉有多么疼痛,却能感到血在不断往外流,意识也变得越来越迷糊。
高家孕妇倒在地上,她艰难地朝鬼胎爬过来,嘴里喊着:“孩子……,我的孩子……”
也是这时,一阵古怪的声音让逐渐昏迷的我骤然清醒!
微弱凄厉的声音就像催命丧钟在耳边萦绕。
我心里再度生寒,猛然回头去看。
被法剑贯穿了的鬼胎微微一动,一边喊着妈妈,一边缓慢地朝高家孕妇走去。
我被惊愕吞噬得严严实实。
被法剑贯穿在前,又吃了一记灭鬼咒在后,它居然还能动!
这东西是打不死的吗?!
更出乎我意料的是,它居然慢慢地把手放到了剑把上。
它的小手一碰到剑把就立即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法剑好像变成了无比滚烫的热铁,把它的双手烫出丝丝白烟。
可它好像不会痛一样,使劲地抓着剑把,慢慢地把剑拔出来。
我整个人都傻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我靠!
我不知道它在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当它把法剑丢在地上时,它的手已经被烫得模糊一片,被捅穿的伤口不断往外冒着烟。
可即便如此,依然打消不了它朝高家孕妇靠近的举动。
这一刻,我彻底心如死灰。
真完了。
我一有种强烈的直觉,如果让它跟孕妇碰到一起,一定会引出更大的麻烦。
可是没办法,我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去阻止。
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门口突然被撞开,是高小强来了。
屋里的一切让他目瞪口呆,尤其是在看到鬼胎后,脸被吓得脸瞬间发白,不敢相信那是他的孩子。
许多人都围了上来,无一例外都被吓到了。
“那就是鬼孩子?!”
“强子的老婆怎么生出这么个东西出来?”
张大娘跟他们不一样,她看见我浑身是血后,急得直跺脚:“你们都瞎了?!救千文啊!”
这一嗓子让众人反应了过来,但是因为屋里有个鬼胎,根本没有人敢踏进门槛一步。
高小强还算有点良心,他忍着心里的惊涛骇浪跑来把我扶起,好像失了神智一般,哆哆嗦嗦地呢喃:“先别管,先别管,我先送你去医院,先去医院。”
说完就要把我背起来,但我拒绝了他。
这个鬼胎必须处理掉,绝对不可以拖。
接着,我抬头看向屋顶。
我们这里有习俗,分娩临盆时不能在卧室,要在柴房或者闲置的老房子里,因为这些地方是女性祖宗、俗称老阿婆的地盘,在这里接生,老阿婆一定会保佑母子平安。
而高家的柴房是瓦房顶。
我艰难地对高小强说:“把房顶捅穿,快。”
他没有问原因,直接跑到外面找了根木棍。
老刀子见状,气冲冲地骂他一句:“败家玩意!你敢把家拆了我饶不了你!”
不知道是因为心情太差还是受够了,高小强恶狠狠地瞪着他:“你给我闭嘴!再叽叽歪歪,我把你嘴缝了!”
老刀子似乎没料到一向软弱的长孙竟敢这么跟他说话,愣在原地,表情比吃了只苍蝇还难看。
高小强开始捅顶上的瓦片,有几个村里人也上来帮手,瓦片很快就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这一切都没影响到鬼胎和孕妇,他们依然在互相靠近,好像周围的人都跟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很快,房顶被捅出了一个大窟窿,冷风倒灌进来,屋里被吹得更加狼藉。
我看着电闪雷鸣的云层,挣扎着捡起了地上的法剑。
震耳欲聋的雷声把高家孕妇震得一怔,她惊慌地抬头看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对着鬼胎喊:“孩子,快跑!快跑!”
可是鬼胎好像没有听到似的,依旧在迟缓地朝她靠近,嘴里不断叨叨着妈妈两个字。
这一幕让所有人看得心里泛酸,不少妇女甚至偷偷抹了泪。
母子亲情是世上最坚毅的纽带,它可以冲破所有艰难险阻相连于一起,哪怕天南地北,哪怕阴阳之遥。
我从未见过自己的阿妈,小的时候经常坐在夕阳下的门口,很羡慕地看着别人牵着母亲的手,然后幻想着阿妈的样子。
遗憾的是,大家生来就都有那条纽带,却唯独我没有。
我很清楚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赶紧让所有人都出去,留在这里会有很大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