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屋后,阿姨跟张胜说了几句就退了出去,张胜带我走到千雅的卧室前。
门打开,我看到厚重的窗帘被拉上,只留下一个狭小的缝隙。
一个干净的女孩正抱着膝盖坐在窗边,透过缝隙朝外看,偷偷地观察这个令她向往又畏惧的世界。
我喊她:“小雅。”
她浑身一震,猛然转头。
目光相接,我看到她憔悴的脸上还挂着泪的痕迹。
她站起来,喃喃地喊:“哥哥。”
我走过去将窗帘拉开,光芒倾洒而入,将屋子照得通亮。
我转头看她,她微抬着头看我。
压抑与黑暗已被驱散,你未来的人生,会同这个屋子一样被柔光所沐浴。
吃饭的时候,她的心态明显好了许多,胃口也变得不错。
饭桌上的氛围也挺不错的,推杯换盏几轮后,张胜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回家呗,还能有什么打算。
爷爷去世的时候说让我处理完法阵的事情就远走他乡,再也不要回西山沟子,可如今又留下一封信叫我回家,前后矛盾,我也弄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管了,反正本来就是要回去的。
把该走的程序走完后,我带着千雅踏上了返乡路。
这一次出来也不能说是白跑一趟,虽然没有得到千妍的行踪,不过我又得了一个妹妹,也又看到了爷爷。
我也不知道爷爷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越来越像山里的雾,让我怎么看也看不透。
人长大后,世态炎凉经历得多了,心性或多或少都会增添少许凉薄,加上道士都知道死亡并非是终点,所以我从没有对爷爷的去世感到很悲伤,对他也只有怀念。
原本我是很想他的,但跟他见面的时候,心里却没有像想象中的那么激动。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只是离开了我身边几年,而非与我阴阳相隔。
一边开车,一边总是控制不住地想东想西。
某个穿苗服的女孩在我的脑海里横冲直撞。
有些时候,难过了,悲伤了,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不想。
身体累,心更累。堵得慌,苦滋味。
我很清楚这是什么感觉,但我很倔强地不愿意承认。
忽然想起在天师府时青松道长教导我的话。
红尘是一种很坎坷的劫,身处于凡世里,免不了会被这的那的情感所伤。
罢了,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梦醒了,也就算了。
一路上的氛围比较沉闷,千雅还是那么沉默寡言,我想说点开心的话题让她不那么压抑,但几句下来都是我问她答,聊不开。
几个小时后进入了桂北地界,看着指示牌上的地名,一丝亲切感莫名而来。
可能这就是家乡的味道吧。
回到市里后我和千雅去了走流程的地方,李星已经帮我把很多东西都处理好了,所以也没花费太长的时间。
我给他钱他不要,我也只能想个折中的办法。
请他们两口子吃饭。
接头的时候,一向大大咧咧的张盈好奇地问我:“杨师傅,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老了好多的样子。”
从去湘西到回来我都没有修扮过,长了一圈黑黑的短须,头发干枯杂乱,皮肤也很粗糙,看起来就像是个被现实摧残的三十多岁中年人。
吃饭的时候,张盈也对千雅很好奇,问这问那的,就像当初她刚看见千妍时那样。
不同的是,千妍很开朗,而千雅很怕生,一直都低着头不说话,紧张得很。
李星看出了端倪,旁敲侧击地提醒张盈不要乱说话,然后又问我需不需要他帮忙找一所学校。
我想了想,谢绝了他的好意
千雅的心病还是很严重,目前还是先跟我回家待着好一些。
吃完饭后,我拜托张盈帮忙带千雅去买东西,毕竟我一个大老爷们,女孩的东西我也不懂。
她们离开之后,我和李星坐在车里发呆。
我递给他一根烟,两个糙汉子打开车窗吞云吐雾。
他也没有询问我在湘西的经历,而是跟我说了一件喜事。
他要当爹了。
我有些意外,反应过来后连声对他道贺。
难怪这小两口看起来比刚和好时还要恩爱呢,我倒是没往这方面上去想。
确实是一件喜事。
他哈哈地笑:“到时候还请文哥你帮忙起个名咯。”
这是小问题,大家都这么熟了,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除此之外,他还跟我说了件事。
李氏集团最近拿到了我们那边的一个项目,因为他在城郊工地干得不错,所以李老板打算把那个项目也交给他做,让他有多一点练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