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娘生远怡之时难产而亡，爷爷和奶奶死在后巫手中，远怡也下落不明，他一人在河滩漂泊才重逢水府。
忍辱负重的岁月、时刻毙命荒野的危险，接连死去的挚友，将二十多岁的他逼成五十多岁的心性。
那些辛酸，如何去说出？如何去释怀？
夜息长叹一声，神瞳之中现出悲痛：“那句承诺，本尊用了千百年来付诸，那轮岁月，本尊用了千百年来历经。亲手杀了同源兄弟、轮回死去数千载，却终归是错的。”
神尊夜息，太虚第一缕灵光所化的缔造与再生之神。它来自苍穹，闪耀着太虚的光影，肩负着大道的使命。
一尊高高在上的神祇堕入凡胎历经转世之苦，那种滋味，千言万语也讲不清。
“当年本尊做了决定，而今你做选择。”夜息沉沉道：“刘远年，苍生与手足，你来取舍。”
刘远年缓缓摇头：“若我做了选择，这世间将不再有你。”
他在很早之前便已晓得，若想要体内命魂镜完全苏醒，就必须吸收面前这位神祇。
可如此一来，世间将再无神尊夜息。
正如一个人死去之后转世轮回，他的后世有他所有的一切，但那已经是另一个人，不再是他本身。
刘远年就是刘远年，刘远年也只是刘远年。纵然他吸收了前世、恢复了前世的一切，那他也不是神尊夜息。
神尊夜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死了。
“那不重要，不重要。”
话语中，夜息的庞大身躯渐渐散落成荧。
弥留之际，它抬起头来，似乎在看什么。
“素方，该做的事情，哥哥都做了，哥哥走了……”
一道金光射入刘远年的额头，尘封于脑海最深处的大门受到金光驱使，缓缓地破开。
天地初开之时，太虚中射出一道灵光落在一座神山之上，形成一条遍及神州的龙脉。
日升月落、沧海桑田，不知过了多少年，龙脉之中飞出一黑一白两道长影。
黑影为兄、白影为弟，大道赐下二人神名与神职。
黑影名夜息，掌缔造与再生。白影名素方，掌杀伐与毁灭，二神共守祖龙脉，庇佑神州大地。
不知又过了多少年，素方受到蛊惑，飞到极西的山上撞断顶天神柱，天河之水倾泻而下，神州大地顿成一片汪洋。
名为禹的人奉命治水，夜息前去帮忙，在极西的山下施展神威，将神州大地劈出一条伤疤，洪荒亦因此平定。
素方触犯天罪，大道引下天罪神雷碎其龙身，夜息为防素方为祸人间，亲手断掉了其最后生路。
可它终究不忍兄弟就此泯灭，为留住素方的神魂，它在大道之前自刎而亡，削去自身神格堕入凡胎，历经六次极悲极苦的转世来替素方洗罪去孽。
那句诺言，它用了千百年来付诸，那轮岁月，它用了千百年来更替。
太长了，这一轮四季，要用千年来更替。
周身金光盘绕，刘远年的长辫变成及腰而下的黑发，额顶珠玉抹额，身披绣金黑袍，黄蓝异瞳光芒滢滢。
额头的凸起物令他缓缓低头，乌紫色的鳞片从他的脖颈长出，朝着面颊蔓延而上。
坑里彻底没了动静，于大黑不知道刘远年在搞什么把戏，但他不敢靠近，就吩咐几个于家人去把刘远年揪出来。
几个于家人小心翼翼地走到坑边。
忽然！
河滩上聚拢起奇怪的乌云，坑中传出一阵如雷巨声，围在四周的于家人立刻吓得屁滚尿流。
于大黑也是接连往退了老远。
他紧张地盯着那道坑洞，心中有股强烈的直觉。
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要出来了。
下一刻！
几道刺眼雷光从天而降，将十封血棺炸得粉碎！一道耀眼的扭曲金光从坑里喷涌而上，将黑云撞出一个云卷漩涡！
奇怪的低吟声与轰鸣雷声掺杂，围绕在大河滩上空久久不散。
待金光渐渐消散，于家的人惊恐地望着那道传说中的身影在万道雷茫中飞梭腾翔。
刘远年只感觉自己顷刻间飘到了云头之上，迎着于家人的各种目光，他奇怪地低头朝着身下的河面望去。
浑浊的河面被聚顶的天雷点亮，一道巨大身影被倒映得一清二楚。
它鼻生两根飘荡金须、头顶巨大鹿角，脖有金色鬃毛，四足皆五爪，身长三十余丈，布满润紫色的细鳞，正张牙舞爪地盘在云间，呆呆地看着河面上的自己。
刘远年险些吓得跌下云头，不可思议地张嘴惊呼，可发出的声音却是堪比雷音的巨吟，一吞一吐之间，皆令远方的天穹传来雷啸之音，在云中乱舞一番，立即引发狂风和大雨。
于大黑的脸色已经全变了。
他看着在雷光中时隐时现的庞大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