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两地相距甚远,路途多艰辛,两位皇子舟车劳碌,就算回程也不见得能一览风光。”
宋晚晚指尾动了动,转头无奈的看着宝珠,“你可真会煞风景。”
宝珠抬眸,一板一眼地道:“奴婢只是把事实说出来罢了。”
语罢,宝珠又道:“公主,时辰不早了,您该就寝了。”
宋晚晚抬腿回了寝宫,换了衣服上榻睡觉。
而此刻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徐州,宋云尧推开了宋云毓的房门。
宋云毓坐在书案前正执笔写字,抬头看到来人淡然一笑道:“过来了,你先坐。”
宋云尧走过去坐到宋云毓不远处。
宋云毓先是把字写完,然后不慌不忙的收了笔,整理好桌案才开口:“眼下夜已深,我就不请你喝茶了。”
宋云尧面色深沉的点头,漆黑的眸子里似氤氲着风暴。
“怎么大半夜的突然来找我了?”宋云毓温声问着,同时实现划过宋云尧脸庞。
宋云尧惜字如金,只说了四个字:“心绪难平。”
“因为徐州郡守的隐瞒不报?”
宋云尧点头,放在桌上的手下意识握紧,缓缓开口道:“我知官场上官官相护,也知有人会发国难财,可没想到他们竟如此鱼肉百姓。”
即使徐州的灾祸已经抑制,百姓也得到了很好的安置,可他还是走不出来。
气朝廷,也气自己。
那群人就算知道他的身份,可依旧阳奉阴违的把主意打在了赈灾粮上。
那可是百姓们
的救命粮!
官官相护,官商相护,他们眼里还有朝廷吗?他们眼里还有百姓吗?
一想到刚来徐州时百姓的惨状,他便彻夜难眠,心中仿佛有万千蚂蚁在撕咬一般。
在来徐州的路上,他心里已经做好了直面灾民的准备。
可当看到沿路瘦骨嶙峋且无家可归的百姓时,他依旧觉得震撼不已,只觉身上寒毛耸立。
他还看到大片大片被水冲垮的房屋,房子倒塌后满地的土石混在泥水中,以及断掉的房梁横亘。
越往灾情严重的地方走,情况越惨烈,路上是越来越多的被大水冲出来的锅碗瓢盆,以及无数脏兮兮的衣物。
空中传来的呜咽声更是声声入耳,一声一声的敲击着他的心脏,就这样把百姓受灾后的样貌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想到这里,宋云尧拳头攥的更紧。
恨自己的弱小和无能为力。
宋云毓不知何时起身走来,手里还拿着一方棋盘。
“下棋吗?”他问。
模样温和淡然,似有安抚人心之效。
烛光的阴影笼罩在宋云尧的身上,可也正是这方阴影,似给了宋云尧一个喘息之地。
“下。”他答。
宋云毓默默颔首,沉默着坐下,摆开的棋盘。
宋云毓执白子,宋云尧执黑子,落子时两人皆是神色严肃,模样认真。
宋云尧明显心绪不宁,即使已经努力找状态,可棋局未半之时依旧被白子吃了大半。
“静心。”宋云毓温声吐出了两个字。
宋云尧深
吸一口气,努力压着脑海中的想法,尽力把注意力集中在棋局之上。
又过了小半局的时间,宋云尧的棋风明显稳定了下来,宋云毓问:“好些了吗?”
宋云尧小幅度的点头。
棋局继续下着,等到结束时,白子已经占据了半壁江山,只留下黑子在角落中苟延残喘。
“你之前可不是这个水平。”
宋云尧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启唇道:“是我之前心不静,无法全神贯注。”
宋云毓又问了一遍:“那现在心静了吗?”
宋云尧狠狠点头,“静了。”
宋云毓不言,只是定定的看着宋云尧,待见到他眼中的坚定,这才别过了眼神,一颗颗收着棋盘上的棋子。
“阿尧。”他突然开口,似闲谈般道:“你近来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民生向来多艰,世道皆是如此,最穷苦的只有百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百姓和权贵永远无法获得同样的地位与待遇。
而他们,都是既得利益者。
站在金字塔的顶层,享尽了富贵荣华。
宋云尧依旧低着头,声音中带着沮丧:“我知百姓活得苦,但没想到会是这么苦,现实比想象惨烈了万倍。”
在他有限的十几年生活中,从未见过这么悲惨的景象,也从未经历过如此骇人的死别。
宋云毓直视着宋云尧,声音温和而有力:“阿尧,你是中宫嫡子,生来江山就扛在你的肩上,保宋国百姓安稳是你
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