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争气,老耽误她的事,现在妹妹生病了,他们怎么就不这样说她呢?”
大黑狗自然是无法开口的,但它极具灵性,感受到女孩的失落,它先是有些无所适从地僵了一下,然后用头顶温柔地蹭了蹭女孩的濡湿的下巴,并发出几声“呜呜”声以示安慰。
空气中的寒露越来越重,感受到女孩的手越来越凉,大黑狗哈了一口气,起身咬住女孩的的裤腿,拖着她往家的方向拽。小女孩抽噎着抹干净泪水,张望了一下四周,发现清冷的街道上几乎没再有开着门的人家,这才开始有点害怕,也不再伤心了,略惊慌地缩起脖子跟着大黑狗往家的方向小跑去。
才走了几十米远,前方有一束手电筒的光亮往她们的方向射过来,女孩不自觉眯起眼,抬手挡在额前,下意识往黑狗身边靠了靠。
等看清来人时,她松了一口气,嘴巴却又委屈地一撇。可是妈妈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表情,她一心还在想着几个月大的小女儿,见大女儿没事,她松了口气,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脑门责怪道:“谭笑,半天不回来,你是想被关在外面吗?”
小谭笑今天挨了一巴掌,还心有余悸,此刻面对女人的责怪,她少有地没接话,老老实实地跟在妈妈身后,踩着妈妈的影子,放下心来往家走。大黑狗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女主人心情不算好,也没了往日的活泼,老老实实地跟在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后面。
此刻是2003年冬,谭笑六岁零八个月,她不知道的是,这只是个开始,自从他们决定要二胎开始,这个家几乎就没有安生过。
父亲当初是想生个儿子才觉决定要的二胎的,也因此,他和妈妈双双被撸去了工作,也失去了去城里的机会,但很不幸,由于一些主客观原因,备受他们期待的那个二胎最终还是流掉了,后来又休养了三年多,妈妈才怀上这个妹妹,而怀上妹妹的时候,国家已经放开了二胎政策,所以到头来,他们的正式工作没了,妈妈的身体还遭遇了损伤,一家人的经济状况也开始变得拮据起来。
也是从这一年开始,他们吵架打架成了家常便饭,爸爸为了挣钱,开始常年在外打工,妈妈为了带孩子,十几年如一日蜗居在这个小镇上,脾气逐渐变得阴晴不定。
其实物质条件不好,谭笑并不介意,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了,她都没有因为家境不好而难堪过,她只是比较反感他们困于生活的窘境中时第一时间总是相互推卸责任,不顺心时会把自己的不如意转化成愤懑肆意发泄殃及无辜,她也很厌恶他们永远没办法一碗水端平却依然粉饰太平,把她的诉求当成是无理取闹,把她的委屈当成是理所应当。她更讨厌的是,他们永远只会制造矛盾来转移另一个矛盾,加剧整个家庭的内耗,却从不懂得反思。
因为这些,谭笑恨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是长大后她开始明白,有些事情也不能怪他们,因为他们那个年代的家庭教育约等于无,思维的局限性也是无法逆转的,能在动不动就五六个孩子的普通大家庭里健康成长,还能上点学已经就算是幸运的了,其他的真的不能再要求再多。
只是不管她怎么为他们开解,每当他们固执己见无法沟通,并以各种长辈姿态指责她不够听话不够优秀时,她还是忍不住心梗。
这一切,才六岁多的小谭笑并无太多感触,这一刻的她更关心的是爸爸以后会不会还对她这么凶,妈妈会不会因为有了妹妹对她会更没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