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溪抓住了她的手,微扬唇角:“说什么傻话呢,又有什么好哭的,这些年伴君身侧,与虎谋皮,你难道又比我好过吗?你放心,我早有心理准备,刀山火海都趟过来了,还怕受这点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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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风寒,天地寂寂,柔妃悄然离去后,另外一道身影也踏着夜风而来,深夜造访,带了药来看望重伤的裴世溪。
这个不请自来的人,也是一袭漆黑的斗篷,身形颀长清雅,开口间是个温润端方的男子声音——
“世溪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斗篷摘下,露出了一张含笑的俊雅面孔,灯火跃动下,愈发衬得此人面如冠玉,文雅俊秀。
裴世溪倚靠在床头,显然毫不意外,也勾起唇角,望着来人,“我就知道你会来……兰小白。”
这声熟稔而又调侃的称呼在屋中响起,两人相视而笑,眸光粲然若星。
裴世溪口中的这个“兰小白”,不是别人,正是幽州兰家的四公子,宁玖娘的夫君,兰豫白。
他一边走近床榻,一边打量着裴世溪的伤势,啧啧笑道:“怎会伤得如此之重,你要在那狗皇帝面前使一出苦肉计,也用不着这般卖力吧?万一没玩好,搭进自己一条腿多不划算啊?”
说话间,他又摸进了怀中,随手掏出了一个精致古雅的小药瓶,往裴世溪怀中一扔。
“拿着,这药在幽州千金不换,是兰家自制的方子,我对你不赖吧?”
“就送一瓶过来,忒小气了点吧?”裴世溪接过药瓶,抬头笑道。
“够你使的了,我还不是怕你瘸了,日后到幽州去,都没办法进兰家的丹溪马场里潇洒了,毕竟我还答应送你一匹白羽宝马,你若瘸了,那匹白羽宝马我送给谁去?”
“少来这一套了,每回见面都要提那匹白羽宝马,可喊了这么多年,何曾见你真将那马送来给我?早知你这么小气,我当初就该直接在你那丹溪马场里牵走一匹才是……”
“你现下去我家的马场里牵也不迟啊?”兰豫白在床边坐了下来,不轻不重地往裴世溪腿上按了一下,才包好的纱布沁出了一丝丝血色,裴世溪吃疼吸气,反手扭住了兰豫白的手骨,“兰小白,你是真想让老子瘸了吧?”
“哪能呢,看看你伤到什么程度罢了,看来你这次真是对自个儿下狠手了,无毒不丈夫,果然是你的风格……不过你确实得快些好起来才行,镇抚司不是还要上一趟幽州调查兰家吗?”
“家父侯你已久,也等着与你商谈谋划接下来的路,你正好也能借此机会,名正言顺地敲上兰家一笔,直接去丹溪马场里牵走十匹白羽宝马,也无人敢拦你这玉面阎罗,你说对不对?”
兰豫白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那药瓶,作势要给裴世溪上药,“这蓝玉膏你一定得试试,断骨都能接好,你这点伤更不在话……”
“等等等等,才包扎好的,别浪费这药了……”裴世溪连忙阻止了兰豫白,他下巴一抬,“族里的几位妙手鬼医都已经替我看过了,你放心,我还瘸不了,就冲着你说的十匹白羽宝马,我也一定得保住自己这条腿啊,不然我多亏啊?”
两人在灯下目光交汇,唇边皆带着笑意,难得有如此松快时候,不用于人前伪装,可以尽情地随心而聊,哪怕胡诌也是一种畅快。
兰豫白笑过之后,却也在这时,凑近裴世溪压低了声道:“我进宫去佛塔上看过昭音公主了,越家一案她的确不知内情,还待我推心置腹,拿我当自己人,如此再好不过……”
“我便顺势送了她一些从幽州带来的香料,嘱咐她睡前焚香助眠,那香料可金贵着呢,叫‘如烟’,往事如烟不可追,若非要抓住那些虚无的前尘旧梦,沉溺其中,便终将不可自拔,永远也醒不过来……”
兰豫白说到这,眸中浮出了笑意,字字轻缓地道:“昭音公主既然走不出伤心痛楚,那我就助她夜夜好眠,坠在如烟往事中,用不了多久,她应当就能在梦里与她家那位侯爷相会了吧?”
裴世溪听着这番话,伸手指了指兰豫白,薄唇轻启,笑达眼底:“无毒不丈夫,你比我强。”
“谬赞了,我只是喜欢成全别人罢了,她不是思夫心切,郁结难舒吗?我此番全了她心心念念的愿望,能让他们夫妻地下团聚,不愧是她口中那个体贴完美的‘好女婿’啊,你说对不对?”
裴世溪笑而不语,兰豫白便接着道:“岁末年关时,那狗皇帝还会把他外甥从云洲岛上召回,让他陪昭音公主共度除夕之夜,海上路途遥远,时有海盗出没,到时发生点什么都不足为怪吧……你觉得呢?”
话里那番杀意毫不遮掩,裴世溪却是一抬手,低声道:“不要节外生枝,那狗皇帝唯一对他妹妹还有点真心实意,此番召越无咎回来全是为了昭音公主,他必定会让这一路顺顺利利,万无一失,你那边的人若贸然动手,极有可能失败被擒,反倒牵连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先静观其变吧……反正那小子什么也不知道,我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