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场战争以如此快速的时间结束的那一刻,
夏原吉他们所感受到的不是欢呼,而是身心的疲惫,
在这半年里,夏元吉身为一个文官,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职责,
他一边努力地抓良田开垦。
因为他相信陈寒制定的岭南开垦计划是对的。
因为他更相信陈寒分析的是对的。
北边越来越冷,这是夏元吉亲身感受到的。
他不同于一般的文官那样的迟钝:
他不同于一般的文官,那样的侥幸;
他更不同于一般文官那样的壅堕。
他是一个披坚执锐的战士;
他是一个敢于对墨守成规者说不的官员。
所以他在很多很多时刻,都关注着北方每一亩小米、每一亩小麦的收成。
他关心着,北边每一个百姓粮食的占有率。
他发现随着年景越来越差,每年北方粮食越来越歉收之时,总是有人莫名其妙地被冻死。
总是有人莫名其妙地抱怨粮食减产。
他根据这些去记录着,
他根据这些与每年来户部述职的官员进行交流。
通过和他们之间的交流,不断地去完善他心中对于北方边的情况的了解。
他发现北边来的官员,每年都会在说天变得越来越冷了。
身处在温暖的南方,即便北边的天已经非常的寒冷。
可是身在南方的官员,尤其是身在中枢的官员都感受不到。
因为不知道北边已经在寒冷;
因为不知道北边的百姓过的日子已经在艰难当中。
所以官员们从来都不明白北边为何会如此的混乱;
他们更加不明白的是,
为什么北元鞑子即便已经被朝廷的一次又一次北伐击溃;
一次又一次的被摁在泥地里面蹂躏;
一次又一次的被驱逐出草原;
一次又一次的离开了他们的家园。
但他们好像附骨之疽一般,永远都有坚持不懈的勇气。
这让夏原吉非常奇怪,也让在朝的官员非常奇怪。
所以夏元吉才会那么努力的去研究,去看这个情况是什么引起的。
最终夏元吉得出了一个陈寒非常惊讶的结论,
那就是随着北方越来越寒冷,草场退化的越来越严重。
过早进入到寒冬当中的腊月,使北边的鞑子无法收集到足够养活他们牲畜的干草,
所以他们必须得要想办法养活自己。
即便他们很明白,一旦动了南下入侵,抢劫南边汉人百姓良田生产的粮食的念头,一定会招致明朝朝廷的愤怒以及反击。
他们更明白,北边的汉人被异族欺压了四百年,
终于有了一个强大的朝廷替他们撑腰,
终于汉人自己当家做主,会多么珍惜这一份来之不易的自由,所以他们一定会奋起反抗。
他们想要抢掠成功,就必须要付出,非常惨痛的代价。
但即便是明白这些东西,面对眼前会饿死的痛苦。
面对必须要解决的生存的问题;
面对嗷嗷待哺的家人;
面对妻子儿女殷切的期望。
那些被逼无奈的北元男人,必须得要拿起他们原本用于打猎的弓箭;
必须要拿起原本用于宰杀牲畜的弯刀;
骑上他们用于放牧的马匹南下,
跟随着大部队一起去对原本跟他们一样阶层的百姓进行抢劫,
这或许是他们无奈之举:
或许他们自己内心也有煎熬。
可是这种环境逼迫使他们不得不放弃这唯一的一点良知。
他们明知道这一次抢劫可能会招致,下一次明朝军队对自家欺压老小的严厉打击。
可眼前的果腹,使他们没有办法深思太多。
夏元吉就是知道这些才会很明白,北边必然会产生更多的混乱。
而南边温润的气候,孕育出来的粮食是解救北边粮食减少,最好的武器。
不管明朝改革,把制造武器的工艺打磨得多么精细;
不管能让将士们穿上多么坚硬的铠甲。
都不如让将士们吃饱穿暖;
都不如让百姓们能够衣食无忧。
夏元吉带着这样的信念,义无反顾地远离故土;
义无反顾地远离家人;
义无反顾地远离,在人们口中,已经接近朝廷中枢的权位,来到了尚处于原始阶段的岭南。
他披荆斩棘,他用尽心血,他披肝沥胆一般的付出,
使广东布政司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感受到来自朝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