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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江盈(2)(1 / 2)

或许是为了给病重的老皇帝冲喜,凌负羁匆匆娶了妃。

他成亲的婚典在青鸾殿举行,按礼制,我没有观礼的资格,夜风中却传来了钟鼓弦乐声,绵绵地在我耳边绕。

时栎又来找我,他喝了酒,醉笑着问我,谢渺因,你想不想去看看他。

我说,不想。

他说,你别装,你这表情像要哭了。我带你混进去看看吧。

说不清是因为好奇,还是出于一种鱼死网破的心理,我点了点头。

已经是夜了,我们穿着内廷的衣服,扮作伺候的小太监走走窜窜,谁也没认出我们,当到了侧门时,还是被侍卫拦下了。

时栎眼角一挑,想拿钱贿赂那群侍卫,身后却传来一声清润的男声:

“小谢?”

我回头,见来人正是月余不见的何溯之。

他身形比以前更加瘦挑了,静站时如芝兰玉树,一迈足就漏了破绽。他腿上有伤,走起来一跛一跛的,得扶着陆洺判的手才走得稳。被陆洺判身上那股凌厉果决的气质一衬,他那副文气又易碎的样子竟像个娇生惯养的小姐。

他慢慢走到我身前,看了眼我的打扮,温柔地斟酌着用词,怕伤到我:“……里面不好玩,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时栎嘲道:“太子殿下的喜酒千载难逢,不进去喝一杯,错过了岂不可惜?”

何溯之叹了口气,冲身旁的陆洺判道:“你快劝劝他。”

闻言我退后一步,生怕陆洺判又冷不防地给我一记手刀。

陆洺判却淡淡道:“劝不了的,让他去吧。”

于是,我和时栎就跟着他们二人混了进去。

没有月亮的夜晚只能用昏黄的烛火照明,点多少根蜡烛都只呈现出一种肮脏的暗黄——在肮脏的暗黄与黑夜混合的光景中,一切喜庆的景象又都被描上了朱砂色的油彩,王公贵族们肥胖的身影形同鬼魅,峨冠博带与裙钗香鬓一起散发着盲目的欢乐气息。

在人群中,我看见病弱的老皇帝坐在高台,口中念念有声,代替礼官念完了一串贺词,在凌负羁和他的太子妃行过拜礼后,老皇帝再也撑不住似地离开了高台。

我还看见,凌负羁在大婚之日依旧脸色阴郁而苍白,他脸上浮着一层笑,若有若无,像是晴光下的霜雪,转瞬即逝。

他亲手在众人面前掀起了太子妃的盖头,毫不避讳,毫不顾忌。

众人都讶于太子妃脸上可怕的烫伤,在窃窃私语声中,太子妃羞愧地低下了头,强忍着逃跑的冲动,继续接受众人的审视。

她很煎熬,可她的煎熬很快就到了尽头,因为凌负羁站在她身边,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

凌负羁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无声地表达着——他不介意这个女人的美丑,他娶的就是她。

看到这里,已经够了,我拉着时栎的手,飞快逃离了青鸾殿。

回东宫的路上,悬挂着无数红色的灯笼,我随手摘下一盏,继续往不知名的黑暗跑去。

时栎跟在我后面,边跑边劝我,让我看着路,千万别一跤摔死,给人家的新婚之夜平添晦气。

我还是往前跑,拼命地躲进自己最害怕的黑夜……或许身后的东西才是我最害怕的——喜庆的钟鼓声追着我,那场婚典在追着我。

人一慌,脚下就乱,我稀里糊涂地跌进冰冷的湖水里,咕噜咕噜地呛着水,将死未死之际,看见一个人向我游来,他穿了一身白衣服,耀眼的白。

我忍不住笑了。

很久很久以前,我遇到过一个人,他也穿白衣服——我从没见过谁能把白衣服穿得那么好看。忘不了他,不能怪我。

被托到岸上后,我呛出几口水,勉强睁开了眼,却见面前的人是湿淋淋的时栎,失笑道:“怎么是你。”

时栎像只湿了毛的猫,止不住地想咬人,他抽了我一巴掌,用的是想把我打醒的力道:

“怎么就不能是我?!”

我嘴里涌上一股腥甜,笑得嘴角疼:“好好好,该是你,该是你。”

可我想的却是,即便刚才把我捞上岸的真是凌负羁,我也会心有遗憾吧。

我要的不是现在,更不是将来,我要的是从前。

“起来,别像条流浪狗似的。”

地上的灯笼已经熄了,时栎还把它捉在手里,像是个帮自己小孙子拿垃圾玩具的老奶奶。

“谢渺因,心不死……则道不生。”他说。

我喜欢他这句心不死则道不生,仿佛落雨可以回天、江水可以逆流,绝望的鸟能再次飞上天空。

我们两个湿淋淋的,吹着冷风往东宫走。

因为婚典,今夜东宫格外冷清,空整座宫殿都散发着古旧梁柱散发出的腐木气,瓦釜飞甍的铜腥气和檐下铁马的铁锈气,风中送来滴滴答答的更漏声,还有细细碎碎的人声:

“听说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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