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莺莺这次还真不是来挑事的,毕竟她爹燕武九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而之前忌惮他们的商户也趁着兵荒马乱连夜跑路了,这会连个靠谱的大夫都找不到,只能硬着头皮来找前几日偶遇的盛年。
到底是在北济城有过多年交情,就算上次闹得很不愉快,这家伙应该不会不给面子吧?
本着这样的想法,娇生惯养的黑市大小姐硬着头皮找到白王府说明了来意。
到底是在人家的光照下迅速发家,盛年果然还是热情地接待了燕莺莺,准备好药包和工具之后就跟着一起去了天街鬼市。
天顶坍塌之后,这一带的路面暴露在城内,因为高靖舒特意打了招呼,也没人去理会那些从黑市里逃出来的人。
燕莺莺尴尬地避开了那些人,盛年笑着问道:“我听说老城主也准备换个安宁的地方养伤去,大小姐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要等他的腰能动了再走。”燕莺莺苦着脸,“腿摔断了倒是可以坐轮椅,扭了腰真是一动也不能动,所以我才想起来找你,你那家清楼除了看病看伤,不是还开过什么推拿按摩的副业吗?”
盛年偷笑点头:“那倒是不假,我那副业的收入远比看病赚钱多了,不过这些年还是多谢大小姐,否则我无权无势,孤身在黑市赚得盆满钵满,指不定要惹来什么麻烦了。”
燕莺莺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嘀咕骂道:“你心里清楚我为什么特别关照你生意。”
盛年立马闭嘴终止了这个尴尬的话题,燕莺莺回想起几年前那惊鸿一瞥,还是极其不甘心地用力发出了两声哼哼。
这种打翻了醋坛子的女人在抱怨,盛年哪里敢接话,只能嗯嗯啊啊地敷衍过去,燕莺莺踢着脚边的石子,拽着他的袖子愤愤不平:“喂,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盛年倒抽一口寒气,一秒都不敢犹豫:“当然是燕大小姐好看!”
燕莺莺满意地挑了挑眉头,开心地走在前面,自我安慰:“我才没有嫉妒她……我查过了,中原那个昆仑山,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住的地方,我怎么可能和一个穷光蛋吃醋,哼。”
盛年擦了把汗,试图找借口终止这个危险的话题,正好路过一家胭脂水粉的时候,燕莺莺忽然停了下来。
自打白麓城开战,这种店铺就彻底没了生意,老板娘愁眉苦脸地坐在大堂里,眼见客人来了也懒得起身招待。
燕莺莺转了两圈,拿着一盒胭脂若有所思,忽地想起来什么事情,转向盛年认真地问道:“你这家伙,好像干过那种给客人换手换脚的特殊手术吧?”
盛年不明所以:“确实干过,燕小姐应该早就知道我那药铺是做什么生意的……”
“脸皮能换吗?”燕莺莺打断她,戳了戳自己的脸蛋,“我有个小姐妹毁了容,我看她身上皮肤姣好,想来以前也是爹娘的心头宝,现在到处都是兵荒马乱,他们全家都被歹人所杀,她还差点被人拐去花街卖了,为了让人贩子死心,她亲手用刀划破自己的脸,人贩子一气之下把她扔到了海里,幸好被我家的商船遇见救了起来,现在也跟我来了白麓城,你能治不?”
“划几刀需要换皮吗?”盛年好奇起来,脑补了一下她口中的画面,“不至于把自己划得面目全非吧?大小姐,咱们都是混黑市的,花街那种地方,女人们但凡脸上有伤疤基本就卖不出去了呀。”
“能不能治?”燕莺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能能能。”盛年也不想得罪她,嬉皮笑脸地回答,“只有钱到位,阎王殿门口我都给大小姐拽回来,更何况是伤了脸,换张皮呢?”
燕莺莺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又买了几盒上好的胭脂水粉揣在怀里:“等阿妍恢复了,肯定也很漂亮。”
“阿妍?”这个名字似乎让盛年想起来什么,燕莺莺回道,“她叫高玉妍,小名叫阿妍,又是玉又是妍,以前肯定也是个大美人吧。”
盛年眉头紧蹙,总感觉这名字有那么一点违和,又不知是哪里违和。
盛年跟着燕莺莺来到天街鬼市,当天顶坍塌之后,外面的阳光第一次照入了昏暗的地下城,却让这座繁华的黑市倍显冷清。
原来那些热闹只是灯红酒绿下的幻影,但太阳升起的时候,这才是它真实的面目。
盛年唏嘘不已,此时的燕武九正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重金培养了那么多年的护卫,会在兵荒马乱到来之际头也不回地抛下他跑得鬼影都不剩。
盛年摇了摇头,钱可以再赚,命只有一条,白麓城虽然被高靖舒攻下,但帝都的反攻也还在持续,二次战争随时都会爆发,这种时候,当然是树倒猢狲散,怪不了别人翻脸不认人,自行跑路逃生去了。
他检查了燕武九的腰腿,开了几服药递上:“热敷三天,再冰敷三天,腰伤应该就没事了,不过腿伤还是得养养,再伤筋动骨可能要落下残疾了。”
一辈子高高在上的燕武九心虚的点头,听话的仿佛犯错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