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这一队军人,白娘子半天才回过神儿来,虽然她和小青来到人间尘世已经有些年头儿了,可对军人接触极少。此次从老将军杨元帅和阿憨身上她看到了男人的另一种层次。这些人与从前她们在杭州接触过的普通市民迥然不同,他们侠义豪爽,直来直去,他们不善言辞却热情似火,他们为了别人的安危可以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细想很多地方小青与这些军人还是很相象的,想必这就是老将军杨元帅所说的投缘对劲儿?
白娘子那儿正苦思冥想呢,小青不知啥时来到身旁,用一条手臂环住她的腰,把嘴贴着她的耳朵悄声说:“姐姐,答应他吧。”
“你,想通啦?”
“想通啦。但我要先告诉他我是谁,愿意算着,不愿意拉倒,省得日后瞎猜疑,双方都受罪。”小青坚定地说。
“直接告诉他也好,起码让他有个思想准备,不至于像我们当年那样。嗨,现在想起来如果当初我和许仙开始就把该说的话说明白喽,可能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白娘子看着小青,神色黯然地说。
小青见姐姐白娘子又触动了心事,就不再言语,转身拉着她走出院子,在一片茂密的草地上坐下来。
时值秋季,茂盛的山茅草足有半人高,坐在上面柔柔的仿佛铺了一层绒毯。小青半躺在草棵里,顺手揪一片草叶放在嘴里咬着,抬头眺望着远处山脊上蜿蜒起伏的长城。一座敌楼上几个士兵正在换岗,手中的刀枪在阳光照耀下一闪一闪的很惹眼。哦,那个身穿铠甲,头盔上有一缕红缨子的就是阿憨吧?这成年累月在长城上风吹日晒的多辛苦哇。想到此,小青心头一热,一张小脸儿没来由的就染上了红颜。
她这些细微的表情正好被一旁的白娘子看了个满眼,不禁抿嘴儿一笑,心里话儿:这个倔丫头,连魂儿都让那憨子给勾到长城上去了,还说自己不想嫁呢。真是嘴不对心呐。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它可以使聪明人变傻,使烈性子变柔。甚至还能让原本矜持内敛的人变得癫狂失态。妹妹现在就是这个样子。虽然从表面上看起来她还是那一副大大咧咧,啥也不在乎,没心没肺的样子。可她的心,她的魂儿,早就被那军人阿憨给带走了。
唉,赶紧给她准备嫁妆吧。
想到此,白娘子悄没声儿地站起身返回家里。进了院子,她一件件打开翻看那些军士们抬进来的大箱小裹,看着看着,她就被深深的感动了。
看着杨元帅带人送来的这些物件,白娘子的思绪又飘回到当年自己出嫁时的情景。
那时候,虽然她和小青也有自己的府邸,外表看上去富丽堂皇。但那只是个空壳,置办这些东西都是自己一手操办。如今,妹妹要嫁了。没想到军营中那一帮大男人竟是这般地细致入微,事事都想得如此周到,甚至连贴身的小内衣都准备了全全套。
想那妹妹小青此番嫁给军人阿憨,应该不会受罪。
唉。细琢磨起来,这么多年小青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历尽艰辛,如今有个爱她疼她,把她当宝贝儿的郎君,也算苦尽甘来,没白到这人世间走一回呢。
想到此,白娘子感觉心中颇多安慰,脸上情不自禁挂上一丝笑意。接着把那些箱子、包裹一样样翻看。
原来,那些箱子和包裹里面除了珠宝首饰就是丝绸布帛,有一个包裹里全是被褥,而且都是红绿搭配,双铺双盖。再一细看,光是头上戴的饰品就装了满满一大箱子,珠光宝气,特别晃眼。白娘子看着直乐,这丫头最不喜欢的就是往头发上戴东西,这一箱子饰品看来只能留待将来娶儿媳妇再用了。
白娘子一边翻检一边笑,越琢磨他们这些当兵的越可爱,看来妹妹还真是有眼光呢。没想到,当她打开最后一个包裹,刚想翻看时,赫然发现那里面竟然有一条长长的蛇蜕,也就是长虫皮。看到此物,白娘子的脸‘刷’地就变了,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难道他们知道了我和小青的底细?这不明摆着羞辱我们吗?不行,我得赶紧找小青跟他们理论理论去。想着,她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出去找小青。
此时,小青仍然斜躺在草地上望着长城出神儿,以至白娘子来到跟前都没察觉。
白娘子在她身后一跺脚,大声说“傻丫头,想啥呢那么聚精会神的?”
小青吓得一激灵,‘噌’地就跳起来,一把抓住白娘子撒娇儿地说:“姐姐,你可吓死我了。”
“是啊,连魂儿都吓丢了,丢到城墙上头下不来了。”白娘子没好气地挖苦小青。
小青见姐姐挖苦她,也不示弱,反唇相讥说:“哼,老鸹落到猪身上,光是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当年你跟那许相公整天粘饽饽粘枣儿似的粘在一块儿形影不离,俺小青说过啥么?现在倒贬斥起我来了?”
白娘子见小青不爱听,要使性子,忙摆摆手,作出一副让步的姿态说:“得得得,就算我不对,我有罪,我不该挖苦我妹妹,行了吧?我找你,是来让你看个很可气的东西,这是一件不能容忍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