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轿子停在王帐前,两名婢女上前去,轻轻掀起了轿帘。一只玉白的手先伸出来,搭在了婢女的手臂上。这手一看就是娇养出来的,白皙细滑,腕上戴着一只碧玉镯子,食指上是一枚红宝石戒指,指甲修得整齐,涂着凤仙丹蔻。雪宵色锦裙慢慢地从轿子里露出来,迈步抬腰,每一个动作都极尽温柔优雅。就连垂于脑侧的珍珠步摇都没怎么晃动,她垂着眸子,端庄地站在轿前,一动不动。刘将军站在一边看着,满脸的赞赏,直到轿子抬去一边了,他这才转身看向王帐,抱拳行礼。“王爷,末将携长女刘锦瑜拜见王爷。”“进来吧。”封宴的声音从帐中传了出来。帐帘掀开,刘将军挺了挺胸,大步走了进去。刘锦瑜扶住婢女的手,莲步轻抬,慢步跟上了刘将军。“这刘某人一辈子粗犷,没想到女儿如此端庄温柔。”站在旁边的一群大臣们都纷纷赞美起来。“你们不知道吧,此女从五岁起,刘将军就让人请来了宫中的老嬷嬷认真教导,整整十二年没迈出府门半步,琴棋书画,女红厨艺都精心教习过。”“刘将军教女有方!”“刘小姐简直是女子楷模,端庄大方。”“啧啧啧啧,哎哟哎哟,””杜嘉看着一群人争先恐后地拍马屁,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不客气地嘲讽道:“竟然有人把女儿在家里关十二年,心真是够狠的。我家闺女十多岁时已经跟着我走南闯北,看山看海,看灯会赶庙会,每天过得不知道多潇洒快活。。”“所以你闺女还没嫁出去啊。”立刻有人回击道。“放你娘的狗屁,老子的闺女还愁嫁吗阿凌阿黛往这儿一站,你看那些臭小子们,他们想不想娶!”杜嘉狠狠啐了那人一口,冲着不远处年轻的将士们大声问道:“喂,老子要招女婿,哪个来”“杜将军是说真的”有几个年轻小将风一般地卷到了,围着杜嘉激动地问:“您老可莫要再诓骗我们,上回您也说要招女婿,结果阿黛阿凌把我们打了一顿,还喊我们滚。”“你们真蠢,找王妃去啊。”杜嘉恨铁不成钢的打几个人的后脑勺,打得几人跳起来哇哇叫。“我们哪里见得到王妃啊!杜将军你不是为难我们吗”“就是,方副将多看王妃一眼,还被王爷骂了呢。我们敢去见,还不被王爷赏几个大巴掌啊”“明明就是你们自己蠢,自己没用,自己废物!”杜嘉嗓门更大了,抽出鞭子追着几个小将打。杜嘉和一群小将闹腾得厉害,在那群夸刘锦瑜的大臣里左冲右撞,撞得这些人不得不跟着躲闪,原本安静的前坪一下子闹得灰尘乱飞,迷了人眼。“王爷问,你们在吵什么要不然都进来吵!”方庭从大帐里走出来,呵斥了一声。“进就进。”杜嘉朝几个小将递了个眼神,转身就往大帐里走。那些大臣们一见,也跟着杜嘉往大帐里走,偌大的前坪很快就空了,人全进了帐中。大营后的小山坡上,顾倾颜和司家姐妹正坐在圆木上看热闹,见到人群都钻进了大帐里,这才丢掉握在手中挡太阳的芭蕉叶,站了起来。“没戏看了。”顾倾颜看向摆了满地的圆木的工具,笑着说道:“还是造小水车好了。”“那么多人都挤在大帐里,这刘家父女想用手段,只怕也用不出吧。若真敢耍手段,我就劈了他……”司黛拎起斧头,胳膊抡起来,准准地劈到圆木上。砰地一下,腰粗的圆木被从中劈成两半。“厉害。”顾倾颜又放倒一根圆木,笑道:“不过我要的是一段一段的,不是一半一半的。”“哎呀,我忘了。”司黛怔了一下,扶起被劈开的木头,恼火地说道:“只能当柴烧了。”“还能做成轴,或者卯榫。”顾倾颜拿起墨斗和墨线,尝试着在木头上弹出线条。木工这种活,她第一次做,手很生,只能一点点地摸索。她打小就喜欢动手,喜欢尝试新的东西,每次学会新手艺时都感觉特别满足。就好像诗中所写的,天生我才必有用,她觉得也是有用的人,才不是无用的小女子。此时她拿着墨斗,将墨线小心地固定在一头,瞄了好一会,这才轻轻地松开手指,在让墨线在木头上弹出一条墨色直线。“也不难嘛。”顾倾颜抹了把汗,笑吟吟地说道。“王妃脸上弄到墨了。”司凌扭头看向顾倾颜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啊”顾倾颜抬起袖子抹了把脸,只见袖口上也染上了一团,脸上被墨抹得更黑了。“我来给王妃擦。”司黛放下斧子,抓起帕子往铜盆里浸了水,大步过来给顾倾颜擦脸。司家姐妹都是豪爽之人,不似如瑛和赵阿姑,抹脸的时候帕子还是湿的,几番擦拭,不仅没把脸擦干净,水也染成了墨色,顺着她的脸颊往脖子上淌。“哎呀呀……”司黛赶紧拧干水,捧着顾倾颜的脸一顿擦——“扑哧!”司凌看了半天,忍不住笑了起来,“王妃你还不打她!她把你抹成花脸了。”顾倾颜走到铜盆前,弯下腰看水里的倒影。风把水面吹得皱巴巴的,她的影子也跟着皱了起来。扑嗖嗖……夜姬落到了井台上,瞪着一双红眼睛直直地看着顾倾颜。“喂,你怎么来了”司黛看向夜姬,顺手掬了捧水浇它。这家伙怎么不跟着三妹妹,自己乱飞。夜姬飞快地扇起翅膀,把司黛浇的水扑了回来。冰凉的水珠飞到司黛的脸上,浇得她一愣。“这鸟成精了啊。”司黛震惊地说道。“它很聪明。”顾倾颜拿了自己的帕子出来,去井台前打水洗脸:“你们见过乌鸦吧,乌鸦就特别聪明,这夜姬的脑子比乌鸦转得还快。”“一只鸟罢了,能有多聪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