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不都去看电影嘛,你大娘非得去凑个热闹,你杨叔就领着她去了,我得哄俩孩子咋走得开,就留在家里看孩子,等他们看完电影回来再折腾一会,我就睡不着了,冷不丁听外边呼嗵一声,房子也跟着乱颤,不知道是出啥事了。”
“我昨晚也听到了。”
郎主任从办公室走出来,许久不见,他还是瘦得跟刀螂一样,只是眼圈有些黑,看来昨晚没休息好。
孙建平有些纳闷,到底是哪来的声音呢?
不过这并不是他现在要考虑的事情,他掰下一块麦芽糖递给郎主任,郎主任接过来,放进嘴里尝了尝,点点头,“行,你们做这个到是越来越拿手了,这回多少?”
“一百斤。”
“还是按一块钱一斤?”
“行!”
郎主任仍是那般冷冰冰的,连说话的语气都透着股寒意,让人蛮不舒服。
郎主任进办公室,开了一张“凭票收购土造麦芽糖一百斤……”的收条,和一百块钱叠在一起,他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粮票,两张工业券塞给他,“拿着!”
“谢谢领导!”
孙建平急忙接过来,数也没数,直接塞进口袋。
“蔡姨上次让我给孩子起名,我选了几个,你看看行不行……”
孙建平拿出一张纸条,上边写着几个样姓男女名字,蔡姨拿起来,仔细咂摸一阵,却也有些难以定夺,干脆把纸条塞进口袋,“我觉得世杰和世成这俩不错,他们这辈犯‘世’字……等我回去再和你杨叔商量商量。”
“嗯,那我先回了,队里还有不少事等着我呢!”
“路上慢点!”
蔡姨把他送到门口,孙建平解下缰绳,牵着卷毛马往公社外边走,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身边也有不少人在议论,说什么北边林场那有座山塌了,从里面飞出不少冬眠的蝙蝠,都给冻死了。
山塌了?
难道这就是昨晚巨响的来源吗?
马车路过纪家油坊,就看到路边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年纪已经不小,但面色红润,皮肤细腻有光泽,双眼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养生有术之人,直冲着孙建平笑。
孙建平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后背!
确认没有被贴小乌龟后,他才放了心,也冲老头子一笑。
老头点点头,做了个抱拳的手势,孙建平跳上马车,刚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急忙折返回来,见老头还站在原地,手捻胡须看着瓦蓝瓦蓝的天空,咳嗽一声,“您老是不是夏先生?”
“小伙子,你是第一个没叫我夏瞎子的人。”老头转过身来,“你是叫孙建平的吧!”
“老爷子认识我?”
“当然,咱们整个杜尔基公社,也只有你有这般冲天的锐气。”
锐气?
孙建平一愣,那又是什么?
“哈哈,你要是闲着没事,就赶上马车送我去个地方。”
“老爷子您要去哪?”
“去昨晚崩塌的山边看看。”
孙建平这才发现,如今已经是零下二十多度的严寒天气,自己年轻少壮,裹着棉大衣、厚棉裤、大棉鞋尚且冻得直哆嗦,然而这老爷子竟然只穿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里面套着一件薄棉袄!
他不冷吗?
“走吧老爷子,反正我也没事,陪您老出去逛逛!”
“好小伙子!”老头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力道之大,险些把他拍了个趔趄!
“我认识扎布大和尚……”孙建平赶着马车,按照夏瞎子的指点,沿着马路往大山里走,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老头闲聊。
“那老家伙还活着呢!”
“嗯,秋天的时候在草原上见过一面。”孙建平转头望向老爷子,“您老……不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