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
老曹直了一下腰杆,“那年小鬼子败了后我们就散伙了,大掌柜领着一伙人往南走,说是投奔啥光明……”
老曹忽然想起个事,往口袋里摸了一下,愣了愣,终究还是没有把那封信掏出来。
除了孙建平,这老爷子跟谁都藏心眼!
媳妇也不行!
“那就是……”
“嗯,大掌柜那人可讷啊,学问高,脑瓜灵,算账快,骑马打仗都是一把好手,我这辈子就服他一个人!”
“我见过那人,确实不错,长得带劲,人也豪爽!办事七扯咔嚓脆!”崔玉芬也点了根烟,两口子对着抽,眯起眼回想起开大车店时的往事,“他一个,宝王爷一个,都是能带兵打仗,响当当的硬汉子。”
“宝王爷媳妇你见过没?”
“是不是那个叫云英的?以前去过我们店里,长得真俊,比建平那个对象都漂亮!好像是解放前就死了?”
“嗯,常年骑马打仗累死了,就留下个闺女,叫啥萨仁格日勒,前阵子嫁给一个司机了。”
俩人回忆着年轻时发生的事,崔玉芬捣了他一杵子,“你这人就是胆小,那年要是直接把我抢过来,也就没后来这些烂眼子事了……”
“嘿嘿,那时候不是搞土改,谁敢往家里整俩媳妇啊!”
“老东西,那现在咋敢了?”崔玉芬踹了他一脚,“说真的,我现在一闭眼,就想起大车店,那是我太爷、我爷、我爸他们三辈人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攒下来的,草他妈的还把我给开除了!”
“行了行了,咱小胳膊还能拧过大腿吗?”老曹笑着安慰暴躁的崔玉芬,“我等会去公社,想吃点啥我给你整点。”
“艾玛有麻花吃还不知足,还吃啥?”崔玉芬笑笑,“赶紧去,早去早回!”
“那行,晚上跟我回二马架住两宿!”
“不行闺女一个人走不开,要不你就晚上留这,来回瞎折腾啥!”
“再说吧!”
老曹出了代销点,哼着小曲跳上马车,孙建平一扬鞭子,“叔心情不错啊!”
“嘿嘿嘿!”老曹笑着挠挠头,“啥心情不心情的,你们这些孩子净整洋词,走去公社瞅瞅!”
马铃铛哗啦啦响起来,沿着泥泞的乡道一路迤逦向南。
公社里还是老样子,供销社门口停着一辆大卡车,许多肩膀上搭着一块厚袼褙的临时工正从车上扛下不少化肥袋子,袋子上印着很多缺了笔划的字,一看就是从东瀛进口过来的。
郎主任脸色铁青,站在公社门口,周建设大呼小叫的招呼临时工们从车上往下运化肥。
“郎叔。”
孙建平上前打了声招呼,郎主任铁青的脸上才有了点笑模样,“建平来了?”
“嗯,过来看看化肥,今年是啥价格?”
“有硫酸铵和尿素,都是五块钱一袋,一个队最多能买五袋。”
还限购?
孙建平皱皱眉,从口袋里掏出去年公社给发的爱国粮奖励――两张五十斤尿素票!
郎主任接过来看了看,点点头,把周建设招过来,将票子递给他,“给他们多装两袋!”
“好嘞主任!”
周建设接过奖励票,撕下边角,代表票据已经使用过作废了,然后大呼小叫的叫过两个临时工,往马车上装上五袋硫酸铵,七袋尿素。
他眨咕一下眼睛,走到角落里,孙建平撇撇嘴跟过去。
“二丫最近回没回来啊?”周建设忙不迭问道。
“没,人家嫁到洪泉那头了,过年都没回。”
“草!”周建设骂骂咧咧,“你们代销点新来的那个崔凤兰真漂亮,跟画上的仙女似的,你认识不,要不给我拉嘎拉嘎搭个线,牵个桥?放心兄弟,到时候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孙建平笑着望向一脸猥琐样的周建设,“周哥你真是难为我,那闺女她爸可老厉害了,你给多少好处我也不敢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