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舒感觉有一道视线，她抬眼一看，是贺景澄站在楼梯的上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晦暗不明。
她倒是不怕人看，这几年她足不出户，恐怕满京城都没有几个人认识她就是永安侯府的大小姐。
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是被人发现侯府千金自己溜出来逛街会很麻烦。
她一拉玉琪，道：“我们走。”
出了酒楼的大门，沈云舒首先去买了两顶帷帽，用薄纱把自己和玉琪的脸遮起来，省得麻烦。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
“先去水牛巷，找刘妈妈。”
刘妈妈是跟着母亲从娘家一起进的侯府，是母亲生前最倚重的人。母亲去世后，全仗着刘妈妈操持，沈云舒的日子过得还可以。
刘妈妈也因此成了张氏的眼中钉，没过多久，刘妈妈在夜里就被人推倒，摔断了腿。张氏假惺惺地说让刘妈妈回家好生休养，连夜就派人把她抬出了府邸，从此，沈云舒再也没有见过她。
她身边的侍女妈妈们接二连三的被以各种理由调离，连个能传话的自己人都找不到，彻底跟刘妈妈断了联系。
上一世等她嫁去了常胜侯府，花了好几年时间才站住脚跟，想来找刘妈妈的时候，才知道她已经病逝了。
如今沈云舒重生归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看看刘妈妈怎么样了。
她记得刘妈妈之前在水牛巷买了一间三进的小院子。
两人雇了一辆驴车，车把式把二人送到了水牛巷。沈云舒给了些钱，让车把式在巷子口等着。
沈云舒看见有个中年妇人经过，上去搭话：“请问这位大婶，您知道有位刘妈妈住在这里吗？”
“刘妈妈？”
“五十多岁，中等身材，以前是在永安侯府里做妈妈的。后来伤了腿，就回家里调养。”沈云舒道：“我们是她的远房亲戚，想来看看她。”
那妇人恍然大悟道：“你是说刘氏吧，她以前是住在这里，后来把房子卖了搬到后面的芝麻巷了。”
沈云舒道：“好好的，怎么把房子卖了？”
那妇人道：“你不知道？他们家前些年遭了大难了！刘氏伤了腿回家之后，她那不成器的儿子在外面欠了一屁股赌债，被人打个半死，债主们上门打砸，逼着刘氏给儿子还债！”
“刘氏丧夫多年，只有这一个儿子，本来日子还算过得去，出了这事之后，她多年在侯府里当妈妈积攒的一点体己钱都拿去还债和给儿子治病了，后来儿子死了，儿媳妇也回了娘家，只能跟一个孙儿相依为命。”
“水牛巷房子前几年就卖了还赌债，现在他们祖孙二人租住在芝麻巷里，日子不好过啊……”
沈云舒一听心都提了起来，向这个妇人道谢之后，连忙拉着玉琪回到驴车上，让车把式去芝麻巷。
车把式把驴车赶到了芝麻巷，只见外面一片破败的低矮房舍，地面是凹凸不平烂泥地，地上还有些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粪便，整个巷子弥漫着一股臭气。
车把式道：“这里可不太平，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两位姑娘可要小心些。我就在巷子口这里等着，有什么事大喊一声，我即刻过来。”
沈云舒道了谢，跟玉琪两人往巷子里走，她一直在侯府里住着，第一次到这种中下层平民聚集的地方来，实在是很不适应。
路边还有蓬头垢面的乞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玉琪扶着沈云舒小心地绕过乞丐，跨过水坑和粪便，正好看见有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在打闹。
玉琪上前道：“小哥，请问你们知道一个伤了腿的刘氏住在哪里吗？”
小孩把手一指巷子深处，道：“刘婆婆是吧，往里面走，左拐看见招牌再往右走一段就是。”
沈云舒摸出几个铜板，道：“给我们带路吧，带到了这几个铜板给你们买糖吃。”
小孩一听，高兴得跳起来，殷勤的给她们带路。走过一大段迷宫一样的小路，穿过无数低矮简陋的房子，小孩指着一个半掩着的破烂木门道：“就是这了！”说着提高了嗓门喊道：“刘婆婆，有人来找你。”
门内有人低声问：“谁呀。”
玉琪给了两个小孩几个铜板，他们欢天喜地地跑了。
沈云舒推开门，往里一看，只见一个苍老的老婆婆坐在两个大水盆前洗衣服，盆子里的脏衣服堆积如山，狭小的院子里到处挂满浆洗好的被单衣物。
“您好，请问，刘妈妈是住在这里吗？”沈云舒礼貌地问。
那老婆婆抬起头，看着她们俩。
沈云舒把头上的帷帽摘了下来，道：“我是来找刘妈妈的。”
那老婆婆颤抖地站起来，不可置信地说：“你，你是……云舒？！”
沈云舒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这才发现，她居然就是刘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