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闪光灯在黑夜中转瞬即逝,一张属于四位的合照,被拍了下来。
这是个念想。
那么接下来,也就该到了留遗言的时候了。
墨白朝着于枫招了招手。
于枫将手里的照相机放下,又抬起袖子擦了一下眼角,走到他面前,蹲下。
墨白颤抖着手腕,端起碗,将酒饮下,然后。
说道:“我要走了。”
于枫身体微微一颤,虽然很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他别无选择,因为生老病死,不是人所能控制的。
“人生啊,总要面对一件事情,那就是死亡,事实上,我早就在几十年前就做好了这个准备,我也不后悔,更不遗憾。”
“这一生,救人无数,从未失手,我竭尽全力去救每一个病人,可我最终是没救下自己,不是不能救,也不是不想救,而是觉得啊,这天道,自有规律,对这个世界了无牵挂,不是失望,而是觉得,到该走的时候,走就好了。”
“小枫,师傅我,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这一生,教过你,不后悔,你是好样的,犹记得你刚入这座山时,热血青春的模样,那真是个好小子,再看看如今的你,英雄之名,你当之无愧。”
“可再回首,你也不过二十五岁的年纪,我知你苦,我知你经历得多,承受了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你大概还会经历迷茫,那时,我已不在,但师傅相信,你能挺过去。”
“……”
说着说着,墨白有点唠叨了。
叶临咳嗽一声:“时间不多了,给我留几百字说说。”
墨白微微点头:“行。”
他看向于枫:“凑近点,让师傅,好好看看你。”
于枫凑近。
墨白伸手,从于枫的额头沿着脸庞,抚过。
“沧桑了。”
“这一路,你走得太快。”
“你天赋高得吓人,为师送你几个字。”
“接下来的路,山河月明,要慢行。”
于枫重重地点头,将这句话记在心中。
叶临端起酒,一口饮尽,红着脸。
于枫看向他:“师傅……”
叶临抬起手指,指了指身侧的斗笠。
于枫会意,将斗笠捡起来,稳稳地放在叶临的头顶上。
叶临说道:“你墨白师傅,娘们唧唧的……临死了,屁话还那么多……”
“唉,老子呢……也没啥能和你讲的,你啊,长大了,也厉害了,你是万古无一,长夜璀璨的一颗星,师傅最后能留给你的,大概也只有一个了……”
“记住,师傅最后要教你的,是风骨!”
“文人有风骨,武者,亦有风骨。”
“老子的风骨,是无惧,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是山河崩裂而敢横刀向前,是狂风骤雨吹得衣衫褴褛,也要一角斗笠立于孤顶,架要打,逼要装,手里的剑能断,刀能钝,唯有风骨不能丢。”
“天地太大,吾为蝼蚁,蝼蚁虽小,也有撼天动地之勇,蝼蚁虽弱,却也见这天地辽阔,敢远赴山海,无望四季,蝼蚁蝼蚁,也敢,聚众而杀,威风四方!”
“这便是,风骨!”
“是吾辈知天命外也要存与心骨的东西。”
“你看啊,这雪下得多迷人。”
“师傅这斗笠……如何啊?”叶临挺直脊背。
于枫竖起大拇指,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落在。
他大声地,在风雪中喊道。
“帅!”
“哈哈哈……”
叶临狂笑:“是啊,老子——真帅!“
从寒山寺开始,便一直帅到了现在。
轮到了外公刘某了。
他也端起一碗酒,饮尽。
于枫蹲在他身前,看着这位老人。
刘某扬起手,像大人对小孩,摸摸他的脑袋。
“孙儿,不哭。”
于枫擦擦眼泪:“不哭,不哭。”
刘某:“死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不必自责,从我们四位决定用剩余的天地法则去献祭那道阵法的时候,就做好了所有准备。”
“没有法子能为我们续命的。”
“外公啊,不后悔。”
“对了,替外公向你爷爷说声谢谢,谢谢他啊,帮我极南观海说出真相,外公,不恨他了,也不恨你父亲了。”
“以前,对你母亲,是外公太严厉,没有顾及到她的想法,外公错了,无数个夜晚,外公也想过无数个法子想去弥补,但最终,都失败了,好在,你出现了。”
“你是好样的,你比你的母亲还要出色。”
“这众生皆为棋,外公,愿做你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