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八个字——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是极为潇洒的草书。
每一个字从轨迹到笔锋都透着金戈铁马,杀伐果断,可见写字之人的腕力不凡。
他抬眸看了一眼林豆蔻,又扫过那些林豆蔻与太后往来的书信,不由得冷笑一声。
“林氏,你想说什么?”
“王爷,那些书信并非是妾身亲笔,那些字体都是楷书,柔柔弱弱,笔锋不足。妾身的字迹已经呈现给王爷了,王爷有大才,当然看得出孰真孰假!”
林豆蔻低低拜下,口中说话却极为犀利。
萧吟知挑了挑眉头,知道她想表达的无非是这些书信是伪造的!
这些书信上,落款为豆蔻的字迹是女儿家常用的字,女夫子们寻常都会教习她们楷体,而林豆蔻待字闺中的时候不受宠,所以字写得也不过尔尔。
萧吟知吩咐暗卫们拦截书信以后,几乎是一眼就相信这的确是林豆蔻的笔迹。
如今有了对照,他才知道从一开始就被人蒙骗了!
“有点意思。”他嗤笑一声,转而看着林豆蔻,又说了一句,“有点意思。”
前者说的是布局之人,后者说的是林豆蔻。
林豆蔻松了一口气,这样总是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了吧?
“王爷,误会说开就好……”
她话音未落,就瞧见萧吟知抬起手掌,漠然地打断了她。
“你如何证明这楷体不是你故意模仿的,便是以备被察觉后脱身?又如何解释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竟能习得书法大家都难学的行草?”
萧吟知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砸过来,林豆蔻早有准备。
她抬着头,道:“王爷知道,模仿本就不易,两种迥然不同的字体更是难以相互模仿。否则,日后写字便会带上其他字体的笔锋,王爷可见,妾身刚刚写的字上并没有楷书的痕迹!”
见萧吟知没有打断她的意思,她心中的成算稍稍多了一些,定了定神,继续说道,“至于……行草是什么时候练成的……妾身年少时候不受宠,府中组织的游玩从来没有带上妾身的时候,所以妾身便只能将临摹大家字帖当成爱好了。”
萧吟知抬眸看她。
她的面纱断了半截,上半截松垮垮地挂在脸上。
露出一段雪白的天鹅颈项,脖颈中间横着一道长剑划出的红痕,看着纤细而又柔弱。
不过这个人可是一点都不柔弱的。
“就算本王愿意相信你,本王也理解不了,谁会处心积虑陷害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出女?”他冷笑一声。
林豆蔻睁着一双明眸,道:“妾身是名不见经传,但是自从妾身要嫁给您以后,便再也不是普通的庶出女,而是未来的墨王妃。墨王妃的位置想坐的女子可以排队绕京城三圈,想要陷害妾身亦是情理之中。”
而且那书信十分毒辣,无论挑出哪句话,都只能证明是林豆蔻一厢情愿要往太后身上扑,而太后虽然愿意与她往来书信,却口吻冷淡,以规劝为主。
若是当真哪一日被捅破了,倒霉的只是林豆蔻一个人而已。
萧吟知心中盘算着,冷意横斜。
那张俊颜上表情莫测,噙着无边审视。
他倏然起身,步步走近。
林豆蔻强撑着气势,撑着撑着便觉得实在是撑不住了。
眼前这人哪里是个人,简直就是喜怒无常的凶兽!
他现在到底又要做什么呀!
林豆蔻欲哭无泪,心底要求脚底抹油的声音逐渐变大,然后,她当真是这么做了!
她转身就跑!
萧吟知脸上掠过一丝诧异,小尾指勾过她的腰带,轻而易举地把她带回到跟前。
“跑什么?方才胆子不还是很大吗?”
他吐气如虹,口吻灼热。
林豆蔻打了个寒颤,倏地觉得腰上一紧。
低头一瞧,萧吟知正张开手指,一下一下地拂过她的腰际。
紧接着,是肩头。
“王爷,您这是……”
“既然要裁制新衣,便要丈量你的身寸。”萧吟知慢条斯理地道。
他的手像是在恩赐,又好似在把玩。
林豆蔻强忍着不适,等他丈量完就退开了半步,屈膝道:“多谢王爷屈尊降贵,妾身实不敢受。”
萧吟知悠悠地在纸上记下几笔,唤来小厮去为她做新衣。
紧接着,他冷声道:“那来往书信上记载的林府事迹都是真的。若不是常年久居于林府之人,必定不得而知。”
林豆蔻心里砰地一动,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告诉她这件事,莫非,是想要和她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