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相信谁是真正的正直之人,”林豆蔻瞥了他一眼,嘴角微扬,“我相信人性。”
纵使徐清泓背信弃义,损人利己,踩着父亲的性命上位,但是徐述到底还活着,到底没有死。
面对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女儿,徐述必定心存不忍。
根据林豆蔻的观察,徐述算是个生性公正之人,她却也不寄希望于他的品行,没有让他行揭露亲女之事。
而是选择了在最热闹的时候,把这件事霍然撕开。
宾客们已经看见了华丽长袍下面爬动不休的跳蚤,而充当攥住长袍一角的角色的正是徐述。
无论徐述是选择揭开长袍,让一切都暴露在天光之下。
还是选择把那一角放下遮蔽好隐晦的往事,看见的已经被看见,没看见的可以被联想。
徐清泓已经输了。
暗一还是不明白。
“娘娘,既然您……”他咽下那句话。
林豆蔻望着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本王妃,为什么不趁机与王爷重修旧好?”
暗一眼巴巴地看着她,头点得像拨浪鼓。
林豆蔻抿唇一笑,施施然进了清苑。
到头来也没能满足暗一的好奇心,暗一挠了挠头,只能悻悻而回。
林豆蔻枯坐在清苑中,把屋子门窗都关好。
她凝眸半刻,脚尖勾出桌下鼓囊囊的行囊。
“这真是个绝佳的与萧吟知修复关系的机会,但是他……我不想要了。”林豆蔻默然良久。
她捏着行囊的系带,左右一拉,将行囊系紧,伸手抚上心脏的部位。
原主的心愿是报仇。
而如今参与陷害原主的林怜儿已经付出了代价,林夫人作为其母痛心断肠,真正的罪魁祸首也已经浮出了水面。
但是想要治那位……并不容易。
一是证据,二是地位。
你说太后毒害官女,证据呢?时间已经转瞬而过三年有余,谁会傻到把证据留下来。
即使有些证据无法销毁,也断然不会摆在明面,想要挖掘出来并不容易。
林豆蔻如今只有人证,还缺物证。
那位人证的身份还算尴尬,极容易被太后反咬一口是帮亲不帮理。
纵使林豆蔻幸运至极,找到了物证,在人证物证都在的情况下,想要让一国太后付出鲜血的代价依旧不容易……
当今皇帝是个重颜面的,要名声好听,孝道一事上做得向来不愿落人口舌,要是轻飘飘将太后罚去寺庙礼佛一载两载,这事也就过去了。
如此处置方式,原主的冤魂能满意才有鬼……
林豆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不能一直拥有不了身体的主宰权。
看来,扳倒太后苏宛这件事还得从别的地方着手,才能一劳永逸。
蘅芜苑。
红蜡枯萎。
徐清泓呆坐在床榻上,眼泪冲毁了精致的妆容,宛如是一座垮了堤坝的湖泊。
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徐清泓木然地抬起头,瞧见来人的时候眼里发出一阵光亮。
“王爷……”她颤着嘴唇,往前伸出手去。
萧吟知终究还是舍不得她!
一身黑袍的萧吟知站在夜色里,沉沉的夜雾清冷如霜,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他低头看着徐清泓,眼底没有半分情愫。
“你的父亲,本王将他安置在王府之中住下,明日你便可以与他商议何去何从。”
“王爷,您……难道是在生妾身的气吗?妾身,妾身是真心在意您才会做出那些错事的呀……”徐清泓感觉到一丝不对,忙不迭地起身,握着丝帕喊道。
“本王在花厅未让你颜面扫地,留了你的身份和尊贵,你对本王的救命之恩自此一笔勾销。”萧吟知淡淡地道。
颜面换命,似乎怎么换都是亏的。
但是徐清泓是个在意荣华富贵胜过亲眷性命的人,从她的角度出发,萧吟知知道她不会觉得这笔买卖亏。
她落泪的时候,他倒是惊讶极了。
有什么好哭的呢?
徐清泓哭得不能自已,哽咽道:“救命之恩……难道您心里只有我对您的救命之恩,却完全没有对我的情意吗?”
她直勾勾地看着萧吟知,想要一个答案。
不可能,那些年的感情绝不可能是假的!
什么都能作假,感情是不能作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