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正往口中扒饭,听了这句,身子一震,一团米粒堵到气管,好悬一口气没上来。
程端和沈良玉不约而同看她一眼。
“当真是无耻下流,龌龊至极之辈。”程端啜口鱼汤。
江沅舔舔嘴唇:“程大人不妨说说,那贼人是如何……差点污了方小姐清白的?”
程端看她一眼,温和道:“都是些腌臜不过的事体,宛曈当真想听?”
“想听。”江沅点点头。
她当然真心想听。她迫切想知道在方家人口中,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就成了……她要污方小姐清白了呢?
沈良玉皱了皱眉。
宛曈这个人,随性率真,不拘小节,,可毕竟是闺阁女子。这种匪盗狎昵之事,还是不要打听的比较好。
江沅果断避开他的目光。
“事情是这样。”程端慢条斯理开了口:“这位方二小姐,至真至孝。近些日子因着祖母身体抱恙,方姑娘日日吃斋茹素,夜夜去府中祠堂诵经祈福。”
“却说那日晚上,方姑娘如往常一般,正在祠堂里诵经跪拜,不曾想有贼人夜入方府行窃,偏巧就闯进了祠堂。”
程端叹一口气,仿佛深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感到惋惜:
“那贼人原是想来方府偷些银子罢了,可他见方小姐孤身一人,生得又貌美……”
“然后呢?”江沅忍不住问。
“还能如何?”程端摇摇头:“自是起了歹念,欲行不轨。”
筷子停在江沅手中一动不动,活像是菩萨像前插在玉净瓶里的柳条。
这剧情……似乎逐渐开始离谱。
程端和沈良玉不约而同又看看她。
“那贼人先是……”
沈良玉咳了几声。
程端便也笑笑,识趣地隐去些不适宜宣之于口的细节:
“方姑娘也当真是个烈女。遭此般折辱,一心想着要全了名节,最后竟是想不开,纵身投了湖。幸亏闹出的动静大,惊醒了府中杂役,这才将人从湖中救起。”
他感慨一番,叹道:“万幸万幸。”
“宛曈?”
沈良玉觉得江沅的脸色不太好。
事实上,是很不好。
以至于他唤了一声,这人愣是没回过神来。
啪嗒——
江沅手里的筷子掉在桌上。
事情……明明不是这样的。
那日晚上,她是入了方府祠堂。
方府有一幅李贤的仕女图。这画原本是方老太爷的收藏,自他仙逝之后,这幅画就一直在方府祠堂里面收着。
祠堂里的长明灯明明灭灭,在宁静暗夜,这点点微光格外醒目。
当江沅轻手轻脚推开祠堂门的一刻,她觉得自己受到的惊吓,并不比里面的人受到的惊吓少。
她原本以为在高俭府中所遇所见已经足够离谱,可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天真了。
眼前。
正中桌案上,供着方家列祖列宗排位。旁边角落里,方家二小姐正与男子痴缠在一处,二人衣衫不整。
士可杀,不可辱。
若不是人穷志短,江沅准保分分钟摔门走人。
她是来办正事的,不是来看活春宫的!
但她现在手头拮据,还倒欠人定金。看在银子的面上,她忍了。
手起掌落,男子脖颈上立马多了道深深的红印。江沅随手把已经昏过去的人提起扔到供桌下面,转身把抖得像是筛糠的女子绑了个结结实实,还不忘从地上捡了件鸳鸯肚兜,团个球塞人嘴里。
找画,验货,收拢。
一气呵成。
临了,江沅出门前看了看被捆得像只粽子一样的方二小姐。
她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做贼是不假,但她不伤人,尤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身上的绑绳一松,方二小姐顾不上衣不蔽体,深一脚浅一脚没命地往祠堂外面跑。黑灯瞎火,她跑得又慌又急,一个没留神,脚下打滑摔进了池塘里。
后面的事情,江沅就不知道了。
在府中众人听到动静赶来之前,她已然带着画翻出方府围墙,消失于重重夜幕之中……
“宛曈?”
沈良玉看看落在桌上的筷子。
“啊。”江沅这才反应过来,抬眸之际,正对上一双眯起的笑眼。
“宛曈定是吓坏了吧?”程端将两支筷子敛起,端端正正放在一旁:“早知如此,我便不该说这些的。”
江沅默默推开饭碗。她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说什么污了方二小姐清白,明明是方府恶意辱没她花盗的名声。
就这空口白牙一通胡说,好端端花盗的名头愣是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