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急呼叫某位寒静梧导航。
“不用慌。”衍.导航.天心情略为微妙,“向前看吧。
秋柚忽视了心里咔哒的一下,心想说得就像人没了劝想开。
“到了。”
云吞停下步伐。
秋柚收住剑上小动作,抬头向前看去。
山。
银金两色梵文累积的山,质皑如雪,遍体金光,乌泱泱的祟气占满上空,红光随这片黑海涌动,偏偏中心有山拔起,巍巍如一尊怒目金刚,红光烁成了捏碎的珊瑚珠。
法坛只是临时搭的木台,不高不大,从上望去渺小如点,僧人一袭百衲袈裟,拄台的锡杖银环动声,声下他的双目望向圈圈凡人,肃肃静静。
“来这边。”
云吞拽过她的手就走,力道竟然不容挣脱,闯进一扇柴禾后的窄门,污红的长梯,斜斜一截,斜向高处,登顶,再一截红,吱嘎嘎,再一截红,再一截,一截,砰,红木格的天窗打开,日光下照灰尘,黑色漩涡流动。
秋柚跟着爬出了天窗,空间仿佛强烈地错位,她们所处的位置极高,四望是垒垒的建筑结构,连带下方应当有上下,却形成了怪诞的平面,像壁上浓墨重彩的佛画,拓印成画纸如瀑直铺天地。
“很不错的视角吧。”
云吞不知从哪又来的红果,乐悠悠地咬出清脆的配乐,“我平时看到的就是这样。”
秋柚抿紧唇,又松开:“你是谁?”
“你心里有答案啦。”云吞坐到倾斜的边缘,似乎随时会堕落画中,“聊些你不知道的嘛,很多很多天的一天,我成了云吞,我是让召唤出我的人这么叫我的。”
她歪着身子用一只手撑住朱檐,另一只手将半块果子指向法坛。
兰因的手指缓慢转动锡杖。
祟气从四面八方奔来,也从法坛之下来,天上的山的梵文不断飞出,咻入每个闭目诵经的人的眉心,带出一条条黑色的细线,编织成巨大的天罗地网。
锡杖举叩于木台。
“嗡。”
十六罗汉的金身骤现空中,或怒或笑,或怜或漠,抓破了大片黑沉。
秋柚挪动的脚却僵住了。
她看见的不止是威武的罗汉,还有满空金色幻相里,阵盘的线条道法晦涩,带来彼岸数不清的魔物,张嘴将祟气吞吃入腹。
除了一个人。
是的,人,形态各异的翼肢凌乱飞旋,居然生出规律组成了莲座,墨蓝的莲瓣绽如淬毒的匕,层层冰冷的锋芒上坐了人,状似半跏趺坐,形无神具,垂眸若悯,长发如枯墨梅枝勾画于莲座幻光。
那个人抬手虚空一划。
满空的黑色与梵文的山都如彩蜡,被擦去后留下了道道碧空的底色。
万籁俱寂。
“等会聊。”
秋柚滑步用手一撑,顺着倾斜度跳下去,向前投向画纸中央。
又是一阵击起的水花。
仿佛立到拢合的球体中心,整张熟宣的工笔线条成烟。
“我和他第一次见,也许不是第一次,每当我向外注视时,我就见到了所有,可又算得上第一次。”
云吞吃完剩下半块红果才开口,抛出的果核化为赤道似的软尺,“因为只有那一次,在无止境的混沌中,他也看见了我。”
球体旋转到软尺的某个刻标,静止了相对的弧度,那条弧线微泛白光,宛如蝴蝶张开双翼,兀然拉近为无限延伸的空间,仅仅是一个个楔形格子里,一个又一个映出的瞬间,在闭合的平面与展开的平面之间,忽然却放慢了时间。
荒郊,破庙。
“上官……”残月阴森,密柳阴森,月下柳下,弱不禁风的女孩抬头,在符阵里魔气阴森,“絮?”
风吹柳絮满荒郊。
破庙的破土堆上坡瓦檐下,男孩衣衫褴褛抱本破书,呆呆地任书页翻动败絮,猛闭双眼偏头打了声喷嚏。
大晚上给冻够久的。
女孩首次主动收起冻人的魔气,模模糊糊地触碰到全新的概念,这个待观察对象的特质是脆弱。
“你饿吗?”回去的深一脚浅一脚的路上,上官絮递出一个布包的红果,“就这个了。”
天微微明。
女孩看着路边的云吞摊,直抒胸臆伸手一指:“我想要这个。”
天彻底亮的功夫,上官絮为难地按住钱兜,盯着桌上的一摞碗筷。
“你们那边的……也爱吃啊。”他含糊了彼岸的指代,讪讪地排出两枚铜子,“只够一碗了。”
女孩分析了一番思维,决定浅浅地交付回报:“我叫云吞。”
上官絮依旧笑得很腼腆亲切,但满脸写着不要骗得太走心。
“是送给你的契约。”女孩认为关掉读脸术为好,“来自那地方的一份权柄,能让你支配不少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