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责怪完,她又会庆幸的叹一口气。
——傻就傻吧,毕竟还活着。
“因为有个刺猬叔叔救了我!”
每次我都会这么说。
——刺什么猬!
说到这里,她又要生气。
我在这数十年间,终于学会了不再强行解释,而是在心里默默地回想刺猬叔叔看起来灰扑扑但其实香喷喷的衣服下几处膈手的触感。
“你……说说你……怎么让我放心地去……”
这一次,她没有被我的沉默敷衍过去。
亦或者说,不愿意在临死前包容我的“异想天开”。
“你要实际点……好好的日子……”娘的手揪着松软的被褥拼了力气流畅的把话说出口,“别整天嘻嘻哈哈,没有娘在……你……”
她终究没有把话说完,干枯的手散在被面上,同归冰冷。
我很委屈。
把她的手收进被褥内,隔着被褥握住,微曲的手背上末节指骨硌着我的手心。
就像那天救了我的刺猬叔叔肩胛骨下的触感一样。
“娘啊,”我摇了摇她干枯的手臂,“您放心啦。我一个人也能继续把咱们家这店撑下去,绝不会埋没了祖上留下的招牌。”
-
我们家是卖酒的。
从我太太太太婆婆婆那年开始卖起了酒。
这么多年过去,虽然生意并没有四海皆知,不过也算是在一片区域里面有口皆碑。不少人翻山越岭找上门来买我们家的酒喝。
我娘从小就漂亮,被誉为“酒西施”,求亲的人从街这头能排到三条街开外的那头。
可是,我娘一个都没有选。
她跟一个不知道来源的浪人一见钟情,缠绵不过数日,那人便悄无声息的离去。
直至小半年后,浪人重病被送到我家,陪伴我娘三月不到,随着我的出生,那体弱多病的爹也走了。
自此以后,我娘终身未再嫁。
我从未见过我爹。
但是,我大抵知道我爹的模样。
我娘做了一种酒,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请我喝。
我喝完以后跟我讲说,记住了吗?这个味道就是你爹的味道。
我们家每一代人都会做出一款新酒。
据我所知,我太婆婆做的是献给她那难产而亡亲妹妹的酒,我阿婆做的是从她出生时便陪伴她的老狗,我娘亲做的是不过陪伴了三个月的便宜爹。
我那个时候还小,哪里品的出来又记得明白。
于是,我娘就一杯杯让我喝,直至记住为止。
我深刻怀疑我的“傻”就是小时候酗酒酗出来的。那一次失足跌落也一定是因为醉酒未曾清醒,所以才会跌落。
感谢我娘。
我才能遇到刺猬叔叔,闻到他身上香喷喷的味道,从而做出我独创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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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娘的孩子像根草。
家中三脉姑娘单传没娘的孩子像枯草。
没有姨舅帮忙,我忙完娘亲葬礼之后彻底接收家中酒肆的第一天忙得头昏脑涨,晚上躺上床的时候浑身酸疼得仿佛被寸寸击打过。
但忙碌也只是个开始罢了,更令我头疼的事情很快便紧逼上门。
被媒金养的膀大腰圆的金婆坐在我的对面,用手帕半捂着鼻子:“不是我说,嫁了人以后这家店也别开了……姑娘家一身酒气算怎么回事。”
我秒笑了一下,把碗跺在桌上,倒满酒,直接”吨吨吨“灌了下去。
金婆一愣,捂着鼻子的手都顾不上了:“你、你娘头七刚过怎么能喝、喝酒?”
我一抹嘴巴,似笑非笑地看她:“您也知道我娘头七刚过。”
金婆默了默,眼神冷下来。
我心中暗想不妙。
娘亲去世的早留下尚双八年华的我当家,本就人心浮动的时候,再加上闭门服丧七日,大多酒肆中的伙计都还在家休息。
只有两名护院的老伙计。
哦,还有……
我歪头看着敏锐感受到危险的小磐走到我身边,拽着我的衣角,狼一样的眼警惕的盯着金婆。
我摸摸他的小脑袋:“你怎么来了?你爷爷呢?”
还没有起大名的奶娃的视线没有离开金婆,他一边继续恶狠狠的盯着,一边奶声奶气的回答我:“有人要闯进来,爷爷他们在门口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