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修衍眉梢生出两分寒意,冷冷看着她,“云浅,你难过我可以理解,但说话之前最好考虑一下自己的话会造成什么后果,在我面前这么说尚且没事,换个人你试试?”
“试试就……”
酒意上头,云浅挣开他就差点摔倒。
她扶着桌子站稳,面红耳赤地蹦出两个字,“试试!”
墨修衍:“……”
他沉沉地看了她两秒,上前一步,直接把人扛起来扛在肩膀上,出去,回家。
云浅并不算一个酒量很差的人,但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潜意识就会生出一种想醉的欲望,于是喝了那么几杯烈酒,她就清醒地看着自己沉醉。
脑子浑浑噩噩,其他的感官却更加明显,心口像是空了一个大洞,风呼啦啦地往里灌。
你说,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十五岁之前,她父母恩爱,家庭幸福。
那时爸爸告诉她,我们家里有钱,你以后长大不需要很辛苦,爸爸只希望你健康平安。
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去看山河江海,去见识这个世界的美。
妈妈也说,我的女儿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儿,值得最好的幸福和快乐,你无忧无虑长大比什么都重要。
一切美好得像是幻象,终于在十五岁那年化作泡影。
父亲死了,母亲死了。
姑姑的妹妹也死了。
姑姑歇斯底里地置问她,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出去,如果她不出去,有可能就可以早点报警,他们就可能都不用死。
是啊,她为什么要出去。
如果她不出去……
也许妹妹就能活下来,又也许她就能跟爸爸妈妈一起死。
她是罪人,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姑姑,明明妹妹是要自己出去的,被她拦住了,同时活下来的机会也被她抢了。
——
回到南山岭,墨修衍把车停好,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门,醉鬼歪歪扭扭的靠着,长发糊住了整张脸。
他扒开她的头发,女人闭着眼睛,脸上一片泪意,迷迷糊糊的抽噎小心翼翼,脆弱而隐忍。
墨修衍心口猝不及防被什么刺了一下,生疼。
他喉结滑动,弯身把她从车里抱出来。
云浅不算很矮,一米六八的身高,以前俩人的肢体接触大多是在床上,并并没有明显的感觉,此刻才觉得她真的很瘦,窝在她怀里,仿佛随手都能将她捏碎。
进去,放在沙发上。
云浅难受地唔了声,扶着沙发坐起来。
她茫然的眼神往四周转了一圈,最终落在眼前的男人脸上,眨眨眼,轻声道:“我要喝水。”
墨修衍摸摸她的脸颊。
酒气已经完全散发出来,皮肤滚烫。
“乖乖坐好,等着。”
他说乖乖坐好,她就把手放在腿上,像小学生被老师点名后的乖顺。
墨修衍心头一软,起身去倒了杯水过来,喂她喝下。
云浅喝完就往后倒去,闭着眼睛,均匀的呼吸看似已经睡着,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酒精侵蚀的只有神经,却阻止不了思绪,兵荒马乱从没停止过。
手机铃声响。
墨修衍深深看了她一眼,起身去阳台。
“墨总,宋老先生已经脱离危险,现在宋知景吵着要见你,说……你要是不见他,他就把事情捅到老爷子那里去。”
他听完冷笑一声,“我还没找他,他倒是着急得很。”
慕楚也这么觉得。
“墨总,现在怎么办?”
“告诉他我今天没空,明天上午,带他去那个私人会所见我。”
慕楚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是哪个会所,转念一想,可不就是云小姐受欺负那个会所么?挂了电话,他转身耀武扬威去了。
墨修衍又回了两个工作电话出去,十分钟结束。
回到客厅时,女人手里捧着刚才的水杯,惊艳的面容上都是喝醉的迷离,半躺不躺,好像随时都会摔到地上。
他皱眉走过去扶了她一把,“坐好。”
“坐不好。”
“……”他沉默。
“墨修衍。”
“嗯?”
墨修衍低头,女人柔软的身体顺势靠过来,很是依赖地倚在他的胸膛,发丝凌乱慵懒,但她的五官却是难受地拧着。
“我刚才,是真的想杀了宋振华。”
低低的嗓音,近乎自言自语。
“他该死啊,真的该死。”
墨修衍没说话,长指轻轻顺着她的头发,幽深紧致的目光看着她的脸蛋。
“十年前云家的那场火灾,我妈……哦,应该是我的姑姑,为了调查真相,几乎付出了全部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