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出使汉国的马车缓缓驶入都城主路。
负责率领整支队伍的主官赵横,这个身材敦厚的中年人视线一遍遍来回扫过马车内的众人,这支颇为精简的使团仅有数人,但个个全副武装,披甲佩剑。
越是接近汉王宫,赵横似乎越紧张,他的目光不断划过他的副官荆乐手中的卷轴,和秦舞梁抱着的铜匣。
“喀喇喀喇。”
领头车驾带着几车进献的金银珠宝抵达王宫。
赵横整理衣冠。
马车外数百上千名汉军于宫门外列成两个方阵,披甲执锐,王旗招展。
他最后看了眼身后的两人:
秦舞梁脸色发白,荆乐紧紧地抱着卷轴闭目养神。
这荆乐与其他使团成员,都是赵国内招募的游侠儿,而这秦舞梁,爷爷乃是赵国大将,功高势大,秦舞梁本人,十二岁当街杀人,时常吹嘘自己的勇武。
赵横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走下马车,拱手施礼:
“外臣赵横,求见大王。”
“呜————”
“铛———”
宫墙大门上响起号角和钟声,沉重高大的宫门缓缓打开,显出整齐的方砖铺设的道路,道路两旁,矗立着洁白的华表,和着玄色军服,头戴墨色钢盔,手执长戈,神情肃穆的禁军仪仗队士兵。
宫门正对着汉国的权力中心,用于例行朝会,处理国家大事的巍峨宫殿,他们的目光因而可以遥遥望见那面高悬的牌匾:
【太极殿】.
殿内,朝会还在进行。
“王上。”农部大员上拜,“我汉地境内,新增开垦土地四百万亩,流民安置农户,增口二十一万三千五百户。”
王座上,陆大古合上奏折,微微点头,算是对其工作的认可:
“新垦土地三年内免税,此举不变。”
“燕地至明年秋分,恢复十一税。”
“诺。”
农部大员退回原位。
“王上,臣有本奏。”
工部大员汇报工作:
“赖大王圣德,人力充盈,开春后截至上月,新修水渠四百余里。”
大古翻开奏疏,目光扫过纸面的统计数字,颔首,开口:
“工与农乃根本,利民方为上上。”
“严爱卿,你等应与农部多加配合。”
“诺。”
又一封奏折放下,今日事毕。
礼官方才向陆大古拜道:
“王上,赵国使者已候在宫外。”
他点头,表示知晓,礼官于是对殿外以雅音唱道:
“传!赵国使者进见!”
殿外礼官再唱:
“传!赵国使者进见!——”
宫墙上有人高呼:
“传!赵国使者进见!———”
“咚!咚!咚!”
大钟连撞九响,两百余名乐官在太乐丞指挥下奏响编钟、丝竹、伴鼓,声势磅礴大气的礼乐传开,使团跟随接引,踩上台阶,入殿前整理衣冠,取下兵刃。
礼官谒者曰:“趋!”
几人便小步上前,快步进殿。
这是朝拜上位者必行的礼节,在古代,“入殿不趋”和“剑履上殿”是顶级权臣才有的标配。
他们终于见到了汉王陆古。
在左右文武百官拱卫下,那个男人姿态放松地斜靠在王座上,玄色龙纹衮服彰显其身份,头戴冕旒,细长的旒珠将王者的面容模糊,覆上淡淡的阴影,但仍能看出,他漫不经心地垂下眼帘。
看来既不在意这支寄托着赵国命运的使团,也蔑视着昔时旧王订立的繁文缛节。
“赵国使者赵横、荆乐、秦舞梁,拜见大王。”
“外臣荆乐,拜见大王。”
“外臣...秦舞梁,拜见大王。”
赵横拜伏着,不动声色地瞄了眼身旁的两人,秦舞梁脸色发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游侠儿荆乐偷偷打量上方威严的王者。
那个男人似有所感,冕旒后隐隐投来锋锐的眼神。
荆乐被刺了下,连忙伏首。
“外臣赵国上卿赵横。”赵横再拜,“奉赵王之命出使汉国,今献上大将赵梁首级,与安邑之地地图,请大王勘验。”
在古代,地图属于战略物品,拿出来就等于漏了底,轻易不会与人,给了,就是表示归降的意思。
“哦?”
汉王终于给了他们一个正眼,嘴角带上一丝弧度,愈发幽暗的王位处,漆黑的眼瞳中星辉流转,含着笑意,俯视这些蝼蚁:
“赵国既知天时,愿意臣服,让地内附,寡人甚慰。”
“赐使者座。”
礼官唱道:
“赐使者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