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咔咔咔.”
长安城外的铁轨上,蒸汽列车拖动六节车厢,满载金属器具和煤炭,伴着汽笛响声,还有尖锐的刹车机关收紧声,缓缓停靠在车站。
依靠相较而言异常强大的动力,和机械不知疲倦的特性,这台初号机已经能执行百公里长途运输任务,于是,本历史线第一台蒸汽列车立刻投入到工作中,陆大古对它的安排是,用高强度的长久运行测出大概的使用寿命,和可以继续改进的部件。
铁路两边,许多人靠着护栏看得入神。
他们依然对这台机器感到好奇,没有理由地观看它停靠、再启动,大有后世人围观挖掘机挖土一样一看看半天的势头。
“叮铃~”“呜!———”
卸掉载货车厢的列车头在轨道上更换拖动的车厢,继续行驶。
比起后世人认知里的火车,它上路时迟缓的加速过程步履蹒跚,令人着急,现目前的它载重最高时速尚不如高速行驶的马车,但总归运行得非常稳定。
陆大古并不急于改进它。
这些事是急不来的。
在大古的老家历史线,十九世纪最快的蒸汽列车时速可达百公里,常速五十公里左右,可这是几十年不断改良设计的结果,凝聚着多年来工人和设计师的智慧。
所以,和大进谈到蒸汽列车改进的时候,陆大古这样说:
“我们先定一个小目标———十年后列车满载重时速到三十公里。”
说话间,他们抵达了一座传出阵阵学子诵读声的宫殿大门。
这座宫殿的外部整体平平无奇,不过是铺满灰黑瓦片的翘角斜面,石质的异兽在翘角处或坐或卧,屋檐下,灰砖筑墙,方砖铺就地面,立起一根根刷朱红木漆的廊柱,廊柱支撑的翘角屋檐延伸到与其他宫殿相连的走廊,使整座王宫成为巍峨高大的整体。
与王宫内的其他宫殿并无分别。
而从门口可以看到,四座每个叶片承载一枚点燃的蜡烛的青铜树,分左右各两个,对立在殿内四根立柱旁,然后四根立柱和青铜树“框”出约百平米的方形空间,三张课桌并排设在这里,课桌前面是讲台、老师和黑板。
由勋章工人扮演的中年教师正在为三位王子开蒙授课。
老二陆正和老三陆铭于座位处正襟危坐。
老大陆彻站得笔直,昂首朗声背道: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未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这一段的意思是,上至天子下至平民,都应该把修养自身的品德视为和根本一样重要的事情,这一点如果被扰乱了,家、国、天下要治理好是不可能的,不分轻重缓急、本末倒置却想做好事情,同样是不可能的。”
接着到了问答环节。
老师问重点文段,学生作解答。
在中年人和稚子的问答声中,陆大古认可地点了点头。
所有孩子当中,老大陆彻是成绩最好的。
这个月下旬有空的时候,带他们玩一玩风筝吧,他想。
这是少有的能让他放松的时间了。
自陆大古进入【无限】开展任务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绷紧神经,思考几十、几百、几千万人的未来,跟大进待在一起是他少数会感到安心的时候,和她说的一样,他跟别人内心的隔阂总是很重。
他以能带领人们前进的人王、皇帝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从不回避自己的责任,从不抱怨,或者出现慌乱无措的表征,然后不断学习精进,真的做到并维持心中的准则,作为值得众人服从依靠的统领者,对内安抚人心,为众人创造和争取利益,对外起兵戈行杀伐,在外人看来,这就是顶天立地,值得追随,霸王道交杂的君主。
但压力是客观存在的。
它来自他自己对自己的要求,来自客观环境变化产生的抉择,来自众人的期望,三重重量压在他的肩膀上。
对此,他的解决方法是更加专注地投入到事业中去。
直到灭燕以前那次交心。
他才算得到一个可以敞开心怀倾诉的对象:
陆大古回头一看,发现生活、工作、畅快地大笑和失落地自省的时刻,到处都是她的影子。
至于这些孩子。
这些作为继承人候选,安抚人心,巩固利益集团内部,挑选带回扶养的“王子”。
起初是出于不得不把责任和希望压在三个孩子身上的愧疚,出于弥补,时常抽空和他们玩乐,陪伴他们成长。
慢慢地,和他们待在一起也开始让他感到奇妙的放松。
然后他的心态复杂起来。
既盼望他们快快长大,将来能够成才,又念及穿越前并不愉快的人生,和那样的童年,陆大古从未想过把这种不愉快和痛苦传递给他们,就像他从未想过把它们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