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春交接,夜里寒凉不减。
叶府百十号人从暖被窝里被薅出来,一群待宰鹌鹑似的聚在院子里瑟瑟发抖。
而比寒夜还叫人脊背发凉的是玄羽卫的玄甲,一排排的玄甲在火光映衬下发着幽幽寒光。
隋末立在正中,鹰一样的目光扫视着院子里的每一张脸,一边听下属念他们的户籍来历。
“刘清,平城人士,在叶府侍奉十年有余。”
“翟寂,平城人士,系刘清外甥,上月才来叶府伺候。”
“刘清是谁?”隋末打断下属问道。
一个矮瘦的中年人从队伍里出来,毕恭毕敬道:“小的是刘清。”
隋末在他面前来回踱步,“平城家里还有几口人?”
“只有长姐一家四口,姐姐姐夫,一个外甥叫翟寂,现就在府上做小仆,家中还有个小外甥女,还没议亲。”
隋末点点头,“翟寂站出来。”
霍渊垂首从后排走出,“小的是翟寂。”
隋末二话没问,一脚踹向他的膝弯。只听“咚”一声,眼前小仆就跪在了坚硬的石板地上,膝盖骨似有隐裂声。
“你欺负人!”
出声指责的是站在叶梁文跟前的大朗,他奶声奶气的指责,带着叫人惭愧的认真。
“大朗不得无礼!”叶梁文呵斥道。
“是他无礼!”大朗指着隋末,小脸正气凛然,“问话便问话,做什么先踢人一脚?便是小仆身份不如他高贵,也不该如此待人!”
隋末执掌玄羽卫这许久,不乏有人质疑过他的行事,但头回被一个小毛孩子指着脸质问。
他一乐,走到大朗面前问:“如果此人是隐藏在你家的贼人,你还会这样替他说话吗?”
大朗歪了歪头,“你说他是贼,你有证据吗?若没有,你就不该反问我,若有,你先拿出来证明他是贼,然后依律处置便是。”
隋末被他问住了,他不知如何跟一个小毛孩子说,抓贼人以礼相待是扯淡,按规矩办事也只能对付有规矩的贼。如果这贼人是个很会隐藏的狡诈之徒,又没有足够的证据,就只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可能让他露出一点马脚。
然而可惜,方才那一脚什么也没试探出来,这小仆的反应证明他不会功夫。
“隋统领莫怪。”叶梁文尴尬地替自家小儿道歉,“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没教好。”
“叶大人教得很好。”隋末弯腰看着大朗,“大朗是吗,这个叫翟寂的人,你以前见过吗?”
大朗摇头,“他来我家之前,我如何得见?”
“与他相似的人有见过吗?”
大朗不明白:“何为相似?”
隋末道:“比如身形,气味,说话的语气,待人接物的习惯,都算。”
大朗下意识地看了眼翟寂,面有迟疑。
他冷不丁想起了之前来家里的那个叫做俞木白的小吏,若说两人有什么相似,他一时也说不出来,但就是莫名想到了那个人。
叶梁文见大朗迟疑,紧张地喉咙发干,小孩子的感觉最灵敏,又不会说假话,万一真说出那么一点半点的相似之处,就可能害了霍渊。
他正想要提醒一二,忽听一个下人打了个喷嚏,他脑弦一怔,意识到在隋末面前做这样的小动作是大忌。
隋末回头看了看那打喷嚏的人,是个小侍女,因为害怕,这会儿已是瑟瑟发抖。
他再次来到霍渊面前,蹲下来看着他,“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霍渊吞咽唾沫,“回,回大人,是叫人打断的。”
“谁打的?”隋末说着就去捏霍渊那条断腿。
“啊疼疼疼……是,是叫原先的家主打的。”霍渊疼得扭曲了脸。
一旁刘清接话:“我这外甥以前在一有钱的庄户家里做事,那家主不是人,动辄打骂下人,我这外甥险些就叫打死了!”
隋末抬头看看刘清,再看看霍渊,“断腿接骨,吃了不少罪吧?”
霍渊被隋统领直白的盯视吓得直咽口水,“是,是……但叶家主肯收留我就已是万幸,如今我这腿也快,快好……”
话没说完整个人忽然僵住,他余光看着隋末的手在他脸上使劲儿抹了一下。
隋末摸完了脸,看看自己的手指,上面没有颜色,他又伸手去摸耳后,也没有戴面具的痕迹。
一切都没有问题,但他就是觉得此人有问题。
“撤!”
隋末起身收兵。
叶梁文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松了。
然而还没松彻底,身前的小崽子忽然开口道:“你们是在抓木白吗?”
隋末倏地转身,盯着大朗,“你见过他?”
“是啊,他来我家吃过饭,他救过我爹爹呢,他是个好人。”大朗记得街上有木白的通缉令,他觉得木白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