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榆是没想过,萧宸自己的子嗣去留会来问她。
或者说,她没想到萧宸会犹豫这个问题。
身为一国之主,子嗣是必备条件之一,任何还有理智的人都不该犹豫。
“那要看陛下是出于什么目的。”她还是尊重了他的犹豫,没有自以为是的一刀切。
萧宸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她。
他的出发点并不理智,他自己的不理智不该寻求别人的意见,因为得到的答案不会是自己想要的。
可是,他还是想听听她的意见,或许她能劝他理智,也或许,她会让他更不理智。不管如何,他不想一个人做这个选择。
“我,不喜欢。”萧宸直接了当说了,“不喜欢别的女人生我的子嗣。”
叶白榆发现一旦面对萧宸直白坦露内心,她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想听的她不会说,他不想听的她说了也不会听,不如不说。
“陛下既然有了选择,何必再来问我。”
“因为我想听你的选择。”萧宸道。
叶白榆斟酌片刻,说:“如果是我,我会顺其自然,上位者极力要保的东西,越可能保不住。”
“你是在点我么?”萧宸笑了起来。
“陛下以为是就是吧。”叶白榆道,“反正道理相通,这个孩子注定会成为众矢之的,陛下就算要保也未见得周全,不如顺其自然。”
萧宸笑出了声,“阿榆总是能与我想到一起。”
他是不喜欢不想要这个孩子,但也不是打算直接就把他弄死。
都说他的后宫风平浪静,各宫的女人们懂事识大体,他就用这个孩子试一试是否真是如此。
如果那孩子命大,那证明他或许有帝王命,如果命薄,保不保都一样。
除此之外,他知道这个局面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他愿意给。
叶白榆对萧宸的态度感到疑惑。他似乎是疯了,竟完全不考虑他的国家是否能长远,明知道她不会让他安生,他却配合她一起玩。
他的放任让她非常不安。从人情上说,一个人对她无条件纵容会干扰她的理智,她对萧宸已经生出了怜悯心,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从对待对手的理智上看,萧宸的纵容可能是心理术,她必须更加警惕。
“陛下若没有其它吩咐,我先退下了。”
萧宸耳朵一动,听见了隋末匆匆而来的脚步声,他没说话,等着隋末求见。
很快,隋末到了殿前,“陛下,有军报!”
萧宸抬手打开窗,“过来回。”
隋末来到窗下,见叶白榆在里面,迟疑说:“是军报。”
“说。”
隋末便道:“安南侯日夜兼程,提前两日就到了,彼时安阳、新息、长陵皆失,安南侯仅用一日便夺回了长陵。”
萧宸笑:“安南侯倒是没辜负我的期望,提前两日,南陵必定没有预料到,否则不会让他轻易夺回了长陵。”
他斜目看向叶白榆,“安南侯这次做得很好。”
叶白榆按照时间推算了一下行程,他们路上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虽然安南侯临行前说要夙夜兼程,但并不是真的不休息,大概每日会歇那么两三个时辰,不然人马都受不了。
如此疾行,必是得了什么消息。
而他们一路疾行,在南征军人困马乏的情况下立刻出战夺回一城,似乎不像是安南侯的行事风格。
“阿榆在想什么?”
叶白榆收起思绪,道:“为君分忧是应该的。”
萧宸重新拿起书翻看,说:“具体的军情奏折还要两三天后才到,你若担心什么人,不妨来我这里听一听。”
叶白榆正在想霍渊跟叶梁文,二人第一次上战场就面临这样不利的战况,不知能否适应。
别人不知道,叶梁文是不能适应的。他虽不是柔弱文臣,但从没出过远门,更不提数日疾行,几乎不眠不休,到了之后又连夜攻城经历生死之战。一番折腾下来,差点儿没去见祖宗。
抢夺回广陵后,他连睡一天一夜,这才勉强找回了魂儿。
“翟寂?”
他醒来习惯性地先叫翟寂,叫完了才发现营帐里无人。
这小子不睡觉去哪了?
“郎君,你醒了。”
霍渊端了盆水从账外进来,打湿了洗脸的巾子拧干,递到叶梁文手里,“郎君该多睡会儿,不出意外很快又要交战。”
叶梁文听见打仗二字就心生抵触,那累到要升天但又不得不咬牙打的滋味简直就是噩梦。
他打量霍渊,“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累?”
如果说叶梁文几乎没睡,霍渊就是一点也没睡,这孩子不知哪来的精神劲儿,不眠不休的情况下可以时刻保持警惕与清醒,根本不是人。
“累,”霍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