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城清人那日,叶白榆进了宫,她要去冷宫见姚碧华。
昨日叶兰芷回侯府告诉她,姚碧华想要在离宫之前见她一面。她有些意外,因为她没以为姚碧华能活到现在。
让她意外的是,姚碧华非但活着,还活得不错。萧宸的一些不受宠的后妃都住在启明宫,姚碧华也还住在这里。萧望继位后没有驱赶她们,是以她们都还是老样子。
叶白榆到启明宫时,姚碧华正在收拾包袱,其她几个妇人都聚在院子里等着她。几个人穿戴朴素,神情平静,看起来对离开宫没什么排斥。
“你比以前更夺目了。”姚碧华见了叶白榆,仔细打量她。
叶白榆对她的形容很意外,“我在外风吹雨淋的,黑成什么样了,还夺目呢?”
“嗯,耀眼又夺目,出现在死气沉沉的启明宫,像一道华丽的光。”姚碧华请她坐,“我一直想说,你很像一个人,过去这个人是忌讳,现在应该没有关系了。”
叶白榆一愣,随即笑了笑,“像不像的,不是都过去了吗?”
“是啊都过去了。”姚碧华也笑了笑,“以前我努力想成为她,是你让我明白,有些人之所以耀眼,正是因为他无可替代,你也是这样的人。”
叶白榆没想到过来是被夸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姚碧华接着自说自话:“那天我本来是不想活了,因为你的那句话我决定活下来。你说,孩子跟帝王的恩宠,不过只是眼前能看到的,等我能看到更远的地方,这些就都不重要了。”
“我当时觉得你过于自说自话,像我这样的身份,能看到的本就有限,更远的地方对我来说是奢侈,我落到那步田地,恐怕连宫门口都看不到。”
“可同时,我又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就想看看,你眼中的更远的地方在哪里。”
“我等了许久,脸上的疤都淡了,还是没能等来你说的远方,我本是死心了,可后来,萧宸被赶出了长明宫。一国之君被赶出了宫,我忽然看到了希望,因为人生无常,说不定哪天我的生活也就天翻地覆了,好坏没所谓,别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就可以。”
“没想到,还真的等到了。”
“我为你感到高兴。”叶白榆笑得很欣慰,“我看你跟其她几个姐妹关系很好,出去了打算做什么?”
姚碧华说:“我们想出去开个绣坊,给人做做针线活。”
“绣坊很不错啊。”叶白榆鼓励她们,“不过女子做活计总是难一些,若有难处,只管去侯府找我,我若不在,进宫找叶兰芷也行。”
“我代姐妹们先谢谢你了。”姚碧华起身朝叶白榆颔首致谢。
离开启明宫,叶白榆顺道去了长明宫。新上任的陛下大人正伏案奋笔疾书。
“姑娘。”于圭向她见礼。
“嘘——”
叶白榆不想打扰霍渊,无声问:“我不打扰了这就走,他在忙什么?”
不等于圭说话,奋笔疾书的人开了口:“阿榆进来。”
叶白榆腹诽:“耳朵真好使。”
于圭笑着替她开殿门,“姑娘有时间不妨多进宫走走,陛下一天要念叨您八百回。”
有什么好念的,这小子天天偷跑回侯府偏院去睡觉,顺道去别鹤院蹭吃蹭喝,说宫里的饭菜不合胃口。夜里见了白天还念,一天还能干别的?
霍渊好像知道她在腹诽些什么似的,放下笔过来牵住她的手带进她大殿。“于圭说得有歧义,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的时候就会说,如果阿榆在就好了,没有不务正业。”
“一天八百次,那你不知道该怎么做的事也忒多。”叶白榆看向桌案。案上摆得满满当当,折子,书,纸笔,繁杂却不凌乱,意料之外的整洁。
“竟比我想的有条理,像你这个年纪的,平日习惯舞刀弄枪的,做到这样不容易。”
霍渊笑起来,“阿榆是以己度人吗,偏院里难道不都是我在收拾?”
倒也是。
“不过也是经过李继指点的,他教了我怎么摆放折子更顺手,毕竟阿榆不曾教过我这些。”
叶白榆瞥了瞥嘴。她自己是个懒得收拾的,自然不会教别人。
“你在写什么?”她拿起案上几张字,“这是在练字吗?”
“嗯,李继说我的字太随性,批的折子看着费劲,容易看错,建议我练一练小楷。”
叶白榆自己不喜写小楷,下笔就是龙飞凤舞。徒弟学了她的风格用来批折子,效果可想而知。
“不过练不了几天了,我打算尽快攻打南陵。”霍渊拿起一份折子给她看,“这是叶梁文写的,他说南陵正在大肆募兵,愿入兵营者每人得一亩田,每户减免三年赋税,不能等南陵缓过劲儿来。”
道理是这样,“南陵缺兵我们缺钱,你有胜算吗?”
“有。”霍渊道,“我们的兵已经充分磨合,操练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