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直白的问出来,阿昭心头立马就有些绝望。
她的脸色越发惨白,身前的冷香浓烈,她却不敢抬头,已明白谢衍什么都知道了。
她已认命,本就是该早就死了的人。
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时,上头却又响起了谢衍的声音:“那位穆神医虽说你的哑疾看不出原因。”
“但他却说你不是男子。”
“这就荒唐了,想你在我身侧三年,三年我都没察觉出你是女子,难道你骗了我三年?”
阿昭冒了冷汗,身体几欲站立不住,正想开口坦白,却又听谢衍低沉的声音:“我历来是信得过我的眼睛的,在我眼里你只能是男子。”
“那只能说明那穆神医是空有名声,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
谢衍见了阿昭惊惶看过来的眼神,冷意泠冽:“这样的人自然要赐他死,可笑,死前竟还大呼冤枉。”
他眼底的浓墨更深:“阿昭,我最恨蒙骗我的人,所以,他必得要死。”
外头一道闪电落下,紧接着便是轰隆的雷声,滚滚雷鸣不休,阿昭吓得瘫跪下去,不敢发出一语。
若是她刚才开口了会如何?长风就在外面,下场她是知道的。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那神医都说了她是女子,谢衍为何却不信。
且他竟为了这杀人,只叫她从脚底冷到了心头。
她不明白谢衍何意,背上冷汗密出来,头却浑浑噩噩,不愿细想。
又听低沉嗓音靠近,冷语中有淡淡倨傲:“不过我之前答应过你,你走前要治好你的哑疾,这穆神医死了,我只好再为你找一位大夫医治你了。”
“要是再有大夫说你是女子,阿昭,你该知道欺骗我的代价。”
阿昭只觉得惶惶,鼻尖一酸,眼里竟升起水雾。
她努力眨眼,又垂着头摇头,再来位神医又怎样?她不过谢衍面前的一只蝼蚁,结局从来都是一早定好,只凭谢衍心思。
上头的谢衍见阿昭摇头,忽然冷了语调:“怎的,你是不愿承了我的好意了?”
这话的分量,如何能承受?
阿昭抬起一张泪眼朦胧的脸,细发纠结在脸颊,本就未梳好的几缕乌发落在削肩处,凌乱中自带柔弱,犹如被飞风雨吹残过的细柳,一折就要断了。
她眼中被水雾包围,看不清眼前冰冷的脸,只能摇头,她不想走了,也不愿治了。
她些许明白谢衍的意思,或许他发现了她骗她,只是未挑明而已。
又或许这本就是他惩罚她的方式。
让她内心煎熬的猜测他到底在想什么,在生死的边缘小心翼翼的徘徊。
只是她本就风寒,刚才又被外头风雨一吹,此时不过硬撑着,脑中浑噩,汗已密了出来,大口喘着气,晕眩却并未消减。
谢衍默默看着这般脆弱的阿昭不语,这是他第一次看阿昭这样的样子,以前她都是一丝不苟,规规矩矩跟在他身后的,半分逾矩出错也不曾有过,就连讨赏谄媚,都是低着头不敢冒失。
看来是真把她给吓着了。
可他不这样吓吓他,怎么能歇了她要走的心思。
他是放不下身段不许她走的,只能这样吓吓她留住人。
但看她现在的样子,他又有些后悔。
瞧着这爱骗人的小哑巴在自己身边,到底有点舍不得。
他眼里渐渐有了暖色,躬身从怀里掏出帕子为她擦了擦眼中的泪,低声道:“好歹是个男子,怎么还吓得哭了?你要走,走前我给你送份礼,这会儿看来,还成了我的不是了?”
阿昭被谢衍突来的动作吓住,她不敢后退自己拭泪,只得身体僵硬的受着。
谢衍擦了泪,将帕子扔到一边,看着那苍白尖细的下巴,泪痕落到那处,还有晶莹的水珠。
情不自禁将手伸到阿昭下巴处拭了那滴摇摇欲坠的泪滴,冰凉的触感从指尖润进去,他眼神越发深邃。
原来她是女子,难怪自己那夜会没控制住自己。
这小哑巴真有几分讨她喜欢,生了一副这样的容貌,扮成男子,或许是她自保的方式。
他多看两眼,这才起身对着地上惊惶的阿昭低声道:”书案上有笔墨,你有说的便写下。”
阿昭看谢衍终于离开眼前,连忙仓皇应下,撑着地板起身,虚恍走到案前,本想拿笔,手却一直发颤,不由密汗淋淋。
她能感受到谢衍站在她身前向她投来的深深目光,仿佛是在看一场笑话。
她硬着头皮拿笔,笔在墨汁中轻颤,她不得不咬着牙让自己镇定,在纸上写出一行字来。
谢衍拿了字,字迹依旧同上次一样娟秀,笔锋处可看出功夫,只见上面并未写几句,只写道她哑疾天生,也并不想走了。
阿昭不知自己写的谢衍是否满意,但嘴唇的疼痛让她清醒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