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冷笑一声,回道:“害我之人定是小二房无疑,只恨我没有证据,终究是口说无凭。”
听到大太太并没有证据,徐薇妍也稍稍放下了心,她不希望看到大太太出事,同样的,她也不希望看到小二房落得下风。
徐薇妍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颜家两股势力的平衡,在夹缝中生存,并且努力寻求脱身之法。
她见大太太面露疲色,便很有眼色地准备告辞:“那儿媳今日就先回去了。母亲这几天最好还要小心一点,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身边十二个时辰都断断不能没了人。”
徐薇妍料想大太太之所以能被小二房得手,差点殒命,一定是跟她半夜独自去的那个地方有关。只是见大太太对此事讳莫如深的样子,徐薇妍觉得还是不要多管闲事比较好。
毕竟动动嘴皮子,说上几句好话,又不废什么力气,谁不会呢。
而大太太对徐薇妍这个儿媳妇今日的表现很是满意,她向来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徐薇妍救了她的命,大太太自然有赏——不仅要赏,还要大大地赏,大张旗鼓地赏。
于是第二天,颜家上上下下都收到了大太太赏赐给大少奶奶一座京郊庄子的消息。
田庄倒是没什么,颜家人也看不上普通田庄的那点收息,可大太太赐下的这个庄子稀罕就稀罕在地点,在京郊,又紧挨着皇家秋狩的猎场,这样的庄子已经不是用单纯用钱就能买到的了。
颜氏族中自然有人不忿眼红,故意让抱怨的话传到了大太太耳中:“土地田产乃是祖上的基业,如何能败于妇人之手?葛氏此举,实乃族之不幸,家之不幸啊!!!”
大太太的回击则简单干脆:“田庄是我陪嫁的产业,我用自己的嫁妆答谢救命恩人,不知有何不妥啊?”
那人自讨没趣,只能讪讪闭嘴。
从此族中逢迎奉承大太太的人,更是如过江之鲫,不计其数,把大太太扰得烦不胜烦,这当然都是后话了。
这一场闹剧落幕,有人酸,有人恨,有人半夜不睡,非要翻到嫂嫂的屋子里,来问个明白。
颜予诚再一次轻车熟路地翻到徐薇妍的屋子里面的时候,他发现嫂子还没睡,正坐在桌前,面前是一桌好酒好菜,好像正在等着什么人的样子。
徐薇妍看见颜予诚,也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只招呼他坐下:“小叔来了?坐。”
颜予诚一挑眉:“嫂嫂知道我要来?”
徐薇妍:“我今日救母亲的时候,就看见你在人群中了。只是当时人多眼杂,我没来得及跟你说上话,我料想,不是今日就是明日,小叔必要来找我,把事情问个清楚的。”
颜予诚闻言,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嫂嫂真是料事如神,惯会拿捏我,已经提前预料到了我的一举一动。嫂嫂是不是笃定我会对你心软,会任你予取予求?”
徐薇妍倒了一杯酒,放在了颜予诚面前,自己则一仰脖,喝了整整一杯,然后看着颜予诚的眼睛,诚恳道:“这杯酒,是赔罪——为小叔好意来告知我消息,我却恩将仇报,破了小二房的局。”
颜予诚咬牙:“原来嫂嫂也知道你是恩将仇报啊!我父亲今日苦苦思索了一天,把小二房上上下下搜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是如何走露的风声!”
徐薇妍想笑,在颜予诚的瞪视之下憋了回去,她紧接着又倒了一杯酒,又是一仰而尽:“这杯酒,是感谢——为小叔得了消息,能想起我,告诉我,事到关头,也没有阻拦我……”
颜予诚只觉得他的心被一柄大锤击中,他的付出,他的忍让,桩桩件件,原来另一个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颜予诚握紧了拳,声音嘶哑:“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
徐薇妍一抬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倒了第三杯酒:“这杯酒,则是为了我心底的一点愧疚——昨夜在长房与小二房之间,我选了长房,这是无可辩驳的结果,我也不想狡辩。可若叫我重选一次,我还是会如这般选!所以这杯酒,是赔给我的良心。”
她眼眶微红,一饮而尽。
喝完酒,徐薇妍把酒杯翻转,让颜予诚看着没有酒液滴落,才把杯子放回到桌上。
三句话。
三杯酒。
她想说的,都在酒里了。
颜予诚恨得牙痒痒,他觉得这女人这样狡诈,这样可恶,却又这样……坦荡,坦荡得,令人心折。
颜予诚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看徐薇妍一眼,怕倾慕轰轰烈烈,再无法隐藏。
为了压制心中悸动,颜予诚故意把话说得阴阳怪气:“看不出来嫂嫂还有一副好酒量。嫂嫂这样的女中豪杰,只被困在这内宅之中,真是屈才了。”
这句话说完,却半晌没人答他。
颜予诚心中奇怪,见徐薇妍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只是不说话。
颜予诚疑惑道:“嫂嫂?”
徐薇妍闻声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