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晚风清凉,吹拂起阳台轻薄的窗纱,掩住屋内的灯光,两人的身影便陷入了深黑的夜幕之中。
陆斯州没有开口,只是长久地看着外面的夜色,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方才的争锋相对只是顾凌恒的错觉。
“修现在在哪?”
顾凌恒懒得陪他演戏,直截了当地开口,语气谈不上礼貌,压低的声线满含警惕和敌意。
“盗窃信息、私闯民宅、囚禁omega……”陆斯州慢条斯理地细数着,尔后掀起眼皮反问他,“你觉得他应该在哪?”
言下之意实在明显。
一个beta被贯以这些罪名,可不是蹲几年监狱可以解决的。
单最后一条,他就得在里面呆一辈子了。
顾凌恒瞳孔紧缩,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几个呼吸后才忍住了猛涨的情绪。
“那些与他无关,要问责应该先找我!”
陆斯州扫了他一眼,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攻击意图,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对于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陆斯州几乎可以认定这是一个责任感大于原则性的alpha。
就先前的资料来说,顾凌恒作为顾家不受待见的私生子,生存空间并不乐观,加上他本人对钱权名利并不热衷,在这个名利场里,他的行为算得上是“不思进取”。
顽劣。
这是陆斯州当时做出的初步判断。
而当得知这样的alpha对自己的妹妹怀有不可言说的心思时,陆斯州直觉这是一件不太好处理的事。
像江鹤年这种自小接受贵族教育的alpha,绅士和矜持是刻进骨子、流在血液里的,陆斯州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更擅长控制alpha与生俱来的野蛮和贪婪,从小被教导要做欲望的主人,而非其奴隶。
只有克制住欲望,才不会被抓住把柄。
但隐忍便意味着可控。
如果江家和陆家的联姻一事敲定,陆斯州并非不能接受。
在政治联姻盛行的当下,江鹤年反而成为了最佳选择。
这样陆斯州至少可以保证,陆淼不会离开自己可以掌控的范围。
但顾凌恒就全然站在了对立面。
他身上难以磨灭的叛逆,有如他□□不折的脊梁,众人讥笑的冷眼并不会让这位alpha有一丝不适和改变。
陆斯州对于他这样的alpha理应是尊重的,甚至他会对他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反抗精神投以敬佩的掌声。
但偏偏是这样的人招惹了陆淼。
陆淼和他在一起,就像坐上了一辆没有轨道的列车——一想到这,陆斯州心中的不安和纷乱便无限扩大。
掩去神色,陆斯州对上顾凌恒锐利的视线,徐徐道:“问责你并不是我此次的目的,这应该由你们顾家自己解决。”
话音刚落,一直站在角落黑影里的手下走上前,对着顾凌恒弯腰说道:“二少爷,老爷吩咐我来找您。”
顶着顾凌恒冰冷的目光,他面不改色地加了句:“他等您回家很久了。”
拳头握紧又松开,顾凌恒心中的情绪一潮又一潮地涌上来,几乎要将理智淹没。
所有人都在逼他。
陆斯州所说的不问责,不过是给顾家一个薄面,只有顾凌恒知道,此刻他若是不答应,屠无修就不会太好过。
所以说他是真的很讨厌这些人的惺惺作态。
顾凌恒扯了扯嘴角,眸中的寒意闪过,尔后应了一声,那人便识相地退了下去。
他向来不吃这些亏的。
顾凌恒眼瞳深眯,手指勾着短袖下摆撕开的布条,尔后手腕一翻,短袖被套头退了下来,松垮垮地挂在健硕的手臂上,下一秒就被他拎起扔到一旁。
陆斯州皱眉,颇疑惑地看着他的动作。
见他盯着自己,顾凌恒抬起眉骨,嘴角一勾,痞气外露。
“难道我要这么去吗?”
“让他以为我被你打了一顿?”
只见他赤着膀子,边往房间里走,边垂头解着身上松垮垂在腰间的绷带,漫不经心的样子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毕竟这确实是他的住所。
倒是他们这些不速之客“私闯民宅”了。
但陆斯州依旧眉头未展,语气冷了不少。
“你要在陆淼面前这样?”
闻言,顾凌恒驻足,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了陆斯州一眼,眼底是分明的嘲讽。
“你还觉得她没看过这些吗?”
也没等陆斯州回应,顾凌恒将解开的白色绑带尽数扯下,上身终无遮掩,宽阔背部上的痕迹全然显露,在淤青和血痂之间,隐约可见几条暧昧的红痕。
尔后,他的背影被关上的房门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