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旧的宅院内，胡葭与黄平相对着，坐在石凳上，不时谈着胡葭小时候的趣事。
“黄老伯，您一直在武定镇，我想打探一人。”胡葭没有忘记自己来南楚的初心。
“我本就是边境之人，从未外出过。”黄平说道，“但武定镇汉夷杂居，又多有茶马互市，若小将军要找的是来往之人，可就难喽。”
“不难不难，”胡葭想起了孙至琦的话，“他是南楚人，时常游走于此，且家中行四，故称阿四。”
“阿四？”黄平皱眉，思索起来，“家中行四之辈，不在少数，小将军可知他姓氏。”
“啊，这？”胡葭忧愁起来，连孙至琦也不知晓，更没告知她。
“我不知。”胡葭又像想起一些往事，“你忘了，我与他时常一起跟着你去野间挖山珍？”
“就是他，栗子弟弟。”胡葭兴奋起来。
“唉哟哟，”黄平一拍脑袋，叫唤两声。
“黄老伯，您想起来啦，他如今在哪？”胡葭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马上就会知道栗子弟弟的身份与下落。
“那个小娃呀，”黄平拍完脑袋，正色，“不记得喽。”
胡葭瞪着眼，好半天的欣喜之情就被黄平的几个字，给泼了盆凉水。
“他是南楚人，黄老伯，您再好好想想。”胡葭急忙追问，强迫黄平再回忆回忆。
“唉哟，小将军，老头真不晓得那娃儿，你说他是南楚人，就应该去南楚打听打听呀。”黄平啧啧两声。
“南楚？”胡葭敛眉，思索起来，此事应该让周令九去打听打听才行。
他跟着褚煜已有多年，又住在南楚王宫内，应该能打听到一些事情。
“小将军，你回南楚来，大将军呢，他如今可好？”黄平在常凛带着胡渠和胡葭前去西梁边境后不久，便从军营中退下，再加上耳聋眼花，根本不知这些年所发生之事。
胡葭的心尖猛地一抖，她别过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爹他，游荡江湖去了，您也知道，他原本就是个无拘无束之人。”
“呵呵，是呀。”黄平笑起来，他起身，看着胡葭，“我听说，赵将军也回都府了？”
“赵将军前些时日，被陛下召回京城述职，已经回到都府。”胡葭将那半块玉佩塞进腰间，“黄老伯，我得回了，你要好好保重。”
“好好好，”黄平拄着木拐，敲了敲泥地，“你也要保重，记得要替我向大将军问好。”
胡葭一愣神，接着又笑笑，“我一定会的。”
旧院里的黄平，蹒跚着又带着趔趄，挪动着脚步，走到小木门，朝胡葭挥着手。
胡葭纵身，纵身跃上马背，她扯起缰绳，再次望了眼黄平，策马离开了。
马儿嘶鸣起来，随着“啊”的一声，褚煜被马儿扬起前蹄，甩翻在地。
“嘶。”褚煜面色青灰，扑爬趔趄地起身，又去扯住马儿的缰绳，朝马背上爬去。
那匹马儿精瘦，性子却是比京城所有的马都要烈。褚煜已经被摔了好几次。他全身的骨骼像是散架般，但还是强撑意志，抱着马脖子，妄图骑上马背。
“殿下。”周令九声音变得尖锐，褚煜抚着胸口，躺在地上，这一次，他真得没有力气再爬起来。
周令九心痛，上前抱起褚煜，“殿下，殿下，为何非得骑马，你要去哪，属下带你去。”
褚煜眉头紧拧，虚弱地摇头，“我想要驯服那匹马而已。”
话音刚落，他便头一歪，晕了过去。
“殿下，”周令九将褚煜抱在怀中，冲回院中。
“周将军，殿下他这是？”江照面露忧心。
“快去叫大夫。”周令九头也不回，抱着褚煜回到房内，将他轻轻地放到床榻上。
山风吹得有些刚劲，胡葭的发梢被拂起，挡住她的眼睛。
南楚的栗子此时正是成熟之时，胡葭抬头，望着那沉甸甸的挂在树枝上，裹着毛壳的栗子。
她伸手，轻轻触碰一下，刺得指尖有些发痒。
山风绕到胡葭的身边，带来一股清香，熟悉又遥远，仿佛儿时的记忆随着山风涌动出来。
胡葭转头，心脏突得一下，那是个身穿青衫、半束发身形修正的男子，他蒙着面，就算隔着两三丈远，她也能认得出，是京郊小屋外的他。
那个对自己伸手，说出那句：“抓住我的手”的男子。
同时，也是那个自己躺在床榻，握住手给予她源源不断能量的人，是阿四。
胡葭跑过去，脸上的笑颜张扬着，毫不吝啬地释放自己内心的狂喜。
二人相对而立，衣摆被吹起，像是翩舞的蝶群。
“你长高了。”男子的声音略带低沉，与小时候完全不一样。
胡葭笑了笑，是啊，十年了，怎么会不变呢？他小时候又傻又爱哭，如今倒变成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