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们已至陇原边界,后日即可到达岷州。”周令九勒着缰绳,骑马在马车旁边转悠两步。
胡葭原本闭着眼在假寐,听到周令九的声音从外传来,她掀开帘子,轻声应道,“今夜也在驿站住下?”
“他呢?”胡葭又问道。
周令九一脸纠结,轻轻叹口气,“夫人,爷让我来征询你的想法。”
“随他吧,他想怎样就怎样。”胡葭又将问题给抛回去。
周令九一脸为难,这叫什么事?明明前几日还好好的。后来不知为何,褚煜便不再乘坐马车,而是自己骑马。
许柔原本是骑车,如今资格一再提升,被安排进马车,与胡葭同处一车内。
她有些局促不安,虽然很想与夫人待在一起,但这样诡异又不自在的气氛,让她在车内如坐针毡。
“夫,夫人?”许柔小声道,刚喊了声胡葭,又不敢吭声。
“何事?”胡葭闭着眼,心里却在想着外面骑马的人儿。
许柔嗫嗫嚅嚅几个字,始终没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夫人,你们为何吵架了?”许柔绞了绞自己的发髻,开口问道。
“我们吵架了?”许久过后,胡葭才缓缓睁开眼,她看着许柔,反问。
“没,没吵吗?”许柔眼中全是懵然。
胡葭长叹一声,眉目微拧,自从那日过后,她与褚煜之间的气氛起了些微妙的变化。
褚煜那日说的那个字,一直扎在自己心口。
“你恨我外祖父?”
“是!”
胡葭万般能理解,褚煜的心头滋味,虽贵为大炎皇子,却从小被质南楚,多年未见得亲生父母。
再见之时,却是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烧死,尸身入不得皇陵,魂魄归不了故土。
胡葭又是一声喟叹,她抬手,指腹轻揉着眼角,憋住那股气。
常凛当时戍守西境,与西梁大军对峙,用临洮城内无数百姓,换取大炎贵妃一人性命,如何换算,皆不是一桩划算交易。
可褚煜那么小,他只知道自己母亲因定国公的决策,因他坚决不开城门而死,还死得那般凄惨。
他会原谅常凛吗?定然不会,还会对作为常凛外孙女的胡葭恨屋及乌,连带生恨。
许柔不再多问,只是悄悄地拾起眼皮,看着胡葭。
“夫人心情不好,怎样才能让她开心呀?”许柔心中暗道,她真想替胡葭解决心头的忧愁。
到了关中与陇原交界处的驿站,车夫将马车停稳后,许柔率先下马。她站在马车下,伸手等待着胡葭下来。
“咳。”旁边传来周令九的干咳声,许柔侧头,见他抱着刀杵在一旁,朝自己偏偏头。
许柔又回头,瞧见褚煜一脸生冷僵硬的表情,赶紧闪到一边。
“我来。”他的声音也透着一股子冷淡。
许柔小声应了声,便自觉乖巧地站到远远得。
胡葭掀开马车帘子,探出身子,眼前那只修长的手掌,不是褚煜还是谁。
“慢些。”冷漠的脸庞依旧,口中只吐出这两字。
胡葭垂着眼睑,唇角微微扬起,她搭住褚煜的手,跃下马车。
许柔和周令九皱起眉,小小地啧了声。胡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当柔弱一些,不然夫君哪有台阶下。
“唉哟。”胡葭右脚一崴,倒在褚煜身边。
“怎么了,葭儿?”褚煜脱口而出的关切,令胡葭心头一喜。
可抬头看向他时,又是那副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姿态。
“哼。”胡葭咬了咬牙齿,正欲甩开他的手,转念一想,忍住,忍住,要怀柔。
“嘶,脚有些疼。”胡葭咬了咬嘴皮,下口很重,将自己咬得生疼,点点泪光立刻盈上眼中。“呃。”
褚煜握着她的手,明显颤抖一瞬。
“无妨,我能自己走。”胡葭故作坚强地望向褚煜,眼中的波光让人怜惜。
“夫君不用扶着我,葭儿能走。”
说着,她便依依不舍地在褚煜的掌心摩挲一下,想要丢开。
褚煜似乎叹了一声,他心尖处就如一根针刺下,她叫夫君,还柔情似水、眼泪汪汪地注视着自己。
这样的胡葭,他如何能够丢开她,拒绝她。
“别动,我抱你。”褚煜一把搂过胡葭的腰,微微屈膝,将她打横抱起。
许柔瞪大眼睛,看着褚煜抱着胡葭大步迈向驿站内,“诶,夫人不能走,我也可以背她呀。”
“住口。”周令九一把拎过许柔,甩出半截雁翎刀,架在她脖子上。
“不该说话的时候,别出声,否则?”周令九咬牙切齿道。
“九哥,干脆把她毒哑。”江照见状,跑过来,很合时宜地加上这句话。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