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那一晚,当他将那盏掺了香灰的茶端到灵君面前时,她好奇又迟疑的神色,“这是什么?”
他哄骗道:“安神的,你不是说这些日子都睡得不太安稳吗?喝了这个,你就能睡个好觉了。”
灵君将信将疑地接过茶盏,才送到嘴边却又顿住,像是不经意般问道:“对了,今日怎么突然想到点香了?”
换作从前,他是素不爱这些东西的。
他心里一突,强装无事道:“也是安神的,一起用效果更好些。”
灵君笑着点头,又喃喃自语道:“念春这丫头,怎么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
他只知道念春是去请母亲,却还不知是为了什么事,因此眼下听她这样说,就只随口答道:“许是有什么事,被母亲留下来了吧?”
灵君低头看向茶盏,愣了好一会儿,忽然轻声问道:“官人,你会后悔吗?”
他心下发紧,却装作若无其事般疑惑道:“后悔什么?”
她定定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儿,才忽然笑道:“没事,妾只是想问,官人是否后悔娶我?”
“怎么会呢?”他目光温柔,“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娶了你,灵君,今生今世,你都是我唯一的妻。”
她听后笑容愈发灿烂,眼圈却一点点泛红,“妾知晓了。”
她再不迟疑,仰头将一整盏茶都饮尽,两行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也刺痛了曾文彦的心。
于是,他忐忑问道:“灵君怎么哭了?可是这安神茶不好喝?”
她擦去眼泪,笑着摇摇头。
“对了,你方才说有件喜事要告诉我,不知是什么?”眼见事情尘埃落定后,他这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
灵君却仍是摇头,“不是什么大事,若是明日……再与官人说吧。”
可她终究是没等到明日,这天晚上,曾文彦带着她的魂魄去找了卢娴。
“娘,朝阳郡主的魂魄我带来了,您什么时候才能把续命的药给我?”
卢娴把玩着手中的玉瓶应道:“三日后吧,这三日内,不要被人发现她已经死了,也不要来打扰我。”
他低低“嗯”了一声,却又忍不住问道:“娘,这次的药真能让我续命十年吗?”
卢娴手中动作一顿,笑着安抚道:“当然,从小到大,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心里这才好受了些,可不知为何,一想起灵君饮茶前问的话,和她口中未言明的喜事,他就觉得心中一阵空落不安。
“娘,念春来找您,可说了什么?”临行前,他终是忍不住问道。
卢娴静静看着他,“你想问什么?”
“灵君说有件喜事要告诉我,娘,念春来请您时,可说了是什么事?”
卢娴神色淡淡,“她连你都没说,又怎会让个婢女先告诉我呢?”
他闻言心绪更是低沉,失魂落魄般转身离开。
人是他亲手送走的,可为什么,他心里会觉得那么难过?
从今往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他的灵君了。
“我好后悔,我好后悔,灵君死后,我才知道我有多爱她,早知没有她的日子这么难熬,我宁愿当初就随她一起去了!”
说到最后,他痛苦地抓扯自己的头发,哭声响彻在整间牢房内。
风黎最终还是放弃了抓老鼠当座椅的想法,听到这话后,她嗤笑一声,嘲讽之色溢于言表。
而第一次得知续命之事的宋樘却再也忍不住,上前就狠狠踹了他一脚,“畜生!既如此想念堂姐,你怎么还不去死?我这就送你一程!”
说着,他就不知从哪里摸出把匕首朝曾文彦捅去,但临到近前,他却自己生生顿住了。
“我才不会这么轻易让你解脱,你就继续待在这里,当一只发烂发臭的老鼠,为堂姐赎罪吧!”
他说着,冷冷将匕首收了回去,下一秒却“嗷呜”一声惨叫着跳了起来。
“好痛!什么东西咬我?!”
他一转头,就见一只老鼠迅速爬上房顶,咧着嘴挑衅地冲他笑,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风黎幽幽叹气,“谁让你骂它?它听得懂。”
宋樘:“……”
事情问得差不多,风黎就打算离开,见此,曾文彦急了,他再顾不得其他,拼命扑到风黎脚边,“等等,等等!”
“你不是说,只要说出真相,就放我出去吗?”
风黎微微一笑,“没错,我是要放你出去,但不是现在。”
“不,不!我已经说了,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求求你,放我走吧,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风黎退后两步避开他的手,闻言似笑非笑道:“真的都说了吗?我看不见得,当年白虎大街的跪行,和所谓的公务繁忙,你可都没交代呢。”
“我说,我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