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二臣也是痛心疾首地大声劝阻,只是身子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杨士奇心里盘算的是:一个热恋中的皇帝,怎么可能会扎死自己?而眼前这个从小破皮都嗷嗷哭的皇帝,他倒真不相信,那双小软手会把自己扎有多深。而作为一个即将亲政的皇帝,他则万万不能允许,其对着祖宗之法大吐起口水来。
左右两侧的卫士们,此刻看到眼前一幕,惊得都失了神志,个个呆若木鸡,动弹不得。
但是,祁镇手里的枪是真刺。他刺进胸口之后,红着眼圈,朝着里仍一点一点地深入下去。
祁镇直钻了四五下,底下还是无一人上前拦阻。
他也不知是被气到,还是痛到。
陡然间,整个人“咚”地一声,仰面栽倒在地。
手里的铁枪也脱了手,沿着玉阶骨碌碌地滚了下来。
三杨抬头,正撞上了铁枪。
他们惊呼一声,这次挣起老身体,纷纷爬上阶陛。
“快去找肩舆,把陛下送去太医院!”杨士奇扭过身,冲呆立的卫士们喊道。
杨溥抚起了额,良久,补充道:“还有,快去禀报太后、太皇太后。”
过了少顷,太皇太后和孙太后的舆驾风驰般地赶到文华殿。
“怎么回事?!”太皇太后望着躺到了地上、胸口污着血的祁镇,环视左右喝问道。
“奶奶,我要立后,潞州钱小姐是不二人选。”地上的祁镇半睁开眼,望着太皇太后□□道,“我求您了,给她一个机会,您见她一面,再论可否,行吗?”
太皇太后眉头紧锁,半晌道:“好,奶奶答应你了。”
祁镇闻言,喜不自胜,就忙要挣扎着起身。
太皇太后朝身后御医们一抬手。他们纷拥上来,抓起祁镇的四足,抬到了肩舆上,直奔殿外的太医院而去。
殿内的人稀拉了下来。
在御座前背着身的太皇太后,倏然伏下身剧咳了起来。
咳完之后,她忽地扭过来,蹒跚地踏下台陛。
到了跪趴着不敢动弹的三杨面前,她突然低身一抄手,抓起了地上的长枪。
接着,她弓下身子,一双苍手抱紧了枪尾,抬起枪尖,直指跪在大殿中央的杨士奇,朝着他的后脑勺狠敲了下去。
她咬着牙,颇为吃力地一下接一下地朝那里敲起来。
边敲她边骂:“好你个杨士奇!你就没有个儿孙?你竟敢堂皇地在我眼皮子底下,这般地欺负我的儿孙。”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身旁的孙太后见此,连忙上前拉劝。
左右的侍卫们,都讶视着面前的传说已病入膏肓的太皇太后,把杨阁老的头砸得在地上一碰一碰,咚咚作响。
良久过后,太皇太后直起身来,一手拄着手里的长枪,一手按着胸口不住地喘气儿。
底下的杨士奇,刚才闷不吭声地被磕了半天的头,此刻也瑟缩地抬起头来,只见他额上的正中心沾得净是地尘,灰不溜秋地攒在眉心。
太皇太后看着他略带着些委屈的眼神儿,此刻气也消了大半了。毕竟和他在朝□□事了半辈子了,他不可能真的存念想加害自己的孙儿,他刚才心里的盘算,她也都能看出,也差不多都能理解。
“啪”地一声,她把手里的枪杆甩到了地下。
“母亲,您刚才怎么能答应祁镇那事儿呢?”她身旁的孙太后见她气消,忙不迭地问道,“那个钱家的女儿,不知道从哪里摸到了门路,勾搭上了镇儿!这种来路不明的货色,怎么能跟立后扯上关系呢?!”
太皇太后回身,冷乜了她一眼:“糊涂虫!你儿子现在要死要活的,我不答应能成?和那个姑娘见面后,不论她在我们面前怎么表现,最后张嘴否决了她不就行了?答应了镇儿这个请求以后,我看他以后还敢在婚事议题上饶舌撒泼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