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铺吱呀一声，林弃目睹陈伊人平躺了过去，目光看向天花板，也没说帮抑或不帮。
林弃侧过身，静静地看着她的侧颜。
若放在往常，林弃这样做一点儿毛病都没有，陈伊人也不会有半点儿不适。
而如今，两人的关系发生了某种实质性的变化。
察觉到林弃的目光，陈伊人先是看向天花板的目光变得恍惚，紧接着感觉那颗万年都不曾起波澜的胸膛，忽地加快了节奏，尽管她极力克制，白皙好看的脸颊，还是飞上了一抹肉眼可见的晚霞。
“你转过去。”陈伊人道。
语气很平静，但林弃不知是否产生了错觉，从中竟听出了些许撒娇的意味。
林弃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一个弧度，依旧用一种更加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原本远在天边的人儿。
陈伊人没有过男女感情经历，猜不透林弃心中的小九九，只是觉得这家伙太过分，让她很不自在。
可就在她几欲发作时，却听到林弃接下来的一段话，让她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情绪，一瞬间烟消云散。
“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
林弃脸上已然没了之前那副“作死”“戏谑”“没事找事”的样子，转而换成了一脸的诚恳。
那是她之前在林弃脸上，从未见过的一种表情。
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等待林弃的下一句话。
“当初要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
可能和自己预期的不太一样，陈伊人口头上听上去十分平静，心头却是闪过一丝失落。
“茉莉花茶，是我很喜欢的一壶茶。”陈伊人淡淡说道，“可是除了萋，就只有你，会真心喜欢这壶茶。”
“就因为这？”林弃诧异。
“就因为这。”陈伊人道。
陈伊人再度转过身来，那双看遍三千大界的双眼，与林弃深情对视。
“你有点儿失落？”
这一次，那种“挑衅”的意味转移到了陈伊人的脸上。
“当然失落。”林弃嘴硬，“不管是九儿萱萱，还是仙仙，明槿和杨溪雪，再到唐妙妙，她们对我第一眼，我都能感知到，多多少少有些见色起意。”
林弃说完这番自以为满分的回答，却没等来陈伊人的回复。
只是隐约间，听到了陈伊人轻轻地“切”了一声。
不过细想之下他就明白，在这一世，他的样貌其实和夫子几乎一模一样。
就算是感慨这张好看的脸，作为书院弟子，他们似乎也早已麻木了。
想到这里，林弃真感觉到心中有股失落的情绪在蔓延。
陈伊人微不可查地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
当林弃再注意到她脸颊时，已经恢复如常。
“你知道因果吗？”说这句话时，陈伊人已经恢复了往日里那种“生人勿近”的架势。
林弃很容易就看出了陈伊人的心思。
陈伊人不用猜，也知道林弃读懂了她的想法。
但两人都没有拆穿。
林弃轻轻“嗯”了一声。
只是补充道:“因果讲究，有果必有因，但有些事，其实并没有结果的。在我的老家有种说法，就是两个相隔很远的地方，其中一个地方，一只小小的蝴蝶，轻轻煽动几下翅膀，就有可能引发另一个地方毁天灭地的风暴。”
“有些事的结果，有可能就是一个微不可查的开始。”
说着说着，林弃还拽起了一句前一世不知在哪儿见到的文青言论。
“或许若干年后，当你回顾往事，才发现，某些改变你一生的事情，往往没有任何征兆。”
“那天风和日丽，春光妩媚，和你曾度过的每一个日子没有什么不同。”
这是林弃第一次跟陈伊人提起老家这个词。
三千大界很大，之前跟九儿萱萱几个女人说起老家，就算再离谱，她们也只能想象，林弃可能来自某个离昆仑界很远的一个地方。
而陈伊人不一样。
她和萋一样，隐隐是能猜到林弃的某个秘密的。
果不其然，陈伊人的注意力停留在林弃的“老家”上，沉吟了许久。
“老家……”
“能跟我讲讲你老家的事吗？”
林弃面色一沉，之前和九儿等人讲述他与书院的渊源时，他也不曾如此紧张。
可如今这个女人，不只是那个刚和他确认某种亲密关系的女人，而且有可能是除了夫子外，更能为他解答许多疑惑的一个人。
不管从哪个角度讲，他似乎都没有对陈伊人继续隐瞒的理由。
可是……
就在这时，院子中间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久违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