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突然召李琚去前朝打沙盘,巫明丽不能跟去前朝,她送了李琚就转回了玉芷宫。
很快就要到除夕,玉芷宫已经装扮起来,宫人们都新裁了衣物,心灵手巧者以边角料拼鞋子袜子,或是制为头花、手绢,于是鲜艳的金红紫绿色在各个边边角里跃动着,望去一时新鲜,处处着红着锦,宫灯上都贴了斗大的红色吉祥字儿,映衬白雪黑树,真图画世界。
东三所的女人们正在贴春联,花枝儿扶着肚子在底下看,小翠和喜鹊两个上蹿下跳,曾经和喜鹊两看两相厌的灵芝在底下指挥,竟也有点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巫明丽想起昨天叫她们各自畅想春节想怎么过,也颇记了几个主意,便趁着这时候有空,叫人把记录拿来,瞅瞅哪些可以提前准备上。
女眷们的消遣娱乐实在太少了,赏花赏景,听曲听戏,打牌玩耍,也就那么些。
赏花赏景么,一般就玉芷宫的后花园,未来是信王府后花园,别的?别的没有。王府女眷还能上香打醮,去别人家赴宴,住宫里的时候可不兴这个,宫女儿不当值的时候能用“代主人问某某安”为掩护,去别的宫苑看看,后院妾室在后宫里身份尴尬,几乎寸步难行。
然而即便是王府女眷上香打醮赴会赴宴,一年又有几次呢?
听曲听戏?也难。王府可以养戏班子,也可以请外面的班子进府表演,在宫里就难了,皇后组织嫔妃听戏都不会想到这些妾室的,巫明丽就算带人去,最多能带一两个,对外得打着让她“伺候”自己的旗号,还要背一个“就她家规矩大,侧室姨娘还在当众服侍主母”的背后名。
所以落在最后,日常消遣,还是姊妹几个聊天,搓麻将,打马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十八岁,到八十岁。
说到底还是可选项太少。
巫明丽远远看了一会儿,没有插到花枝儿灵芝她们中间,而是转身走了。
她在自己的书房,对着单子,一件一件捋。想听讲书,那就委屈小萍小翠两个多背一套书,赏钱多给点就是了;
想听戏,其实也不是无法可想,从梨园借几个小戏子、小歌姬,梨园里那种不够格去大场合露脸的学徒、老人多了,这也是花钱就能摆平的事儿;
想吃某一样菜式,可从李琚的份例里划一份,找御膳所的师傅私 底下加个单;
想放烟花的,那玉芷宫里本来要放的爆竹就交给她们去放;
有的想见父母亲人,仔细理一理这个“见”,又似乎并无不可,趁着每天西边宫门大开、运污秽出宫的时间,也能安排见上,只要她们的父母和她们自己不嫌那环境不好……
这样七拐八弯地绕一绕,有些看起来离谱的愿望,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办到。
理完下来,巫明丽让清芳把事情分类一下,有的是玉芷宫里自己能办,有的要联系宫外的人,比如那些想见亲人的,就要告诉她们的家人在哪里等待,还要将消息传回宫里,有时候对方家人不一定能立刻决定谁去谁不去的,那就要择日再去问一次。
如此,只好麻烦薛芹小朋友再加几个点儿,当值时间过了之后再帮忙跑跑腿了。
薛芹倒是也十分乐意,借着这个机会,他总能凑出点时间去于家找于小鸾。
薛家今年忙活几个姐姐的婚事,对薛芹这个找到了差使的男孩儿不怎么上心,于是薛芹没人管束,有喜欢的活计,还有热恋的姑娘,他过上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
于家的宅子是他帮忙看的,一连看了十几座,最后才定下来朱雀南街,一个没落勋爵家的老宅子。那勋爵已经成了寻常富户,儿子却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不得已卖了老宅子,去南方守着祖田度日。
宅子离皇城的距离,比于家现在住的地方远,但是远得有限,不过是多了一刻钟的脚程,而且这里距离未来的信王府比较近。
于青看来看去,最后咬咬牙,买了这座小宅子。本来这座宅子由前后六个大院子组成,败家子儿变卖了好些,就剩中间两个两进跨院了,价格虽然高,但物有所值。
两进院子前后打通,左右封墙,合成了一个四进结构宅院。
其中于青的上房自然是空着的,只有于青媳妇的那一半先布置起来。老太太住后院,于欢已经长大了,住前面,于小鸾住后院西厢。
薛芹还总揽了院子整修的活儿,他索性把事情甩给了丁续等征来的民夫,教他们自带干粮为朝廷出公差之余,还能有个进项,在京城过好日子。
薛芹让丁续当了这个民夫的挑头,一个月给钱二两米一斗,过年还额外发一盒果子、半爿羊肉。丁续舍不得进项,果然不提回家过年的事,是要在京里过到二月农忙才要走了。
薛芹还拐弯抹角地向于小鸾打听到了她对未来闺房的设想,然后想方设法地全部放到新宅子翻修里去。
于青对薛芹很信任,没有多问,于太太偶尔感觉,怎么女儿的闺房的设计计划不太像常见的